顶点小说 > 女频频道 > 美女扶额,刚出狼窝又进虎穴! > 第70章 金陵第一茶
  走走停停过了大半月。

  这日,云乐舒趁着天晴骑马走了半天,却又听得夏雷阵阵,似乎又要下雨了。

  街道两旁的摊贩纷纷架起了雨遮,两侧屋舍亦反复响起窗牖关起的吱呀声。

  云乐舒只好叹了口气,先寻了处茶楼歇脚,盼着这场雨停了,还能再赶赶路。

  一日这么短,一晃儿便到晚上了,因身处城中,夜间骑马疾奔必引人瞩目,晚上便只能找个地方留宿。

  云乐舒脚下这条街巷应是金陵城中心最热闹的永乐街,行人络绎不绝,酒肆、樊楼、脚店、器皿买卖、果脯铺子等应有尽有,街边亦有不少推着小车的摊贩,熙熙攘攘挤凑在一起。

  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就近入了一处名曰“金陵第一茶”的茶楼。

  刚踏进门,看四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又四处张灯结彩、丝竹不绝,又见里面一派浪酒闲茶、吟风弄月的情境,哪里像个喝茶的地方?

  云乐舒心中暗忖,这倒像是稍稍高级些的花衢柳陌,正想退出门外,却有个嘴甜的芳龄女子扯住了她,甜丝丝地直喊,“公子~公子留步,饮一杯茶再走吧。”

  云乐舒本能地看了那女子一眼,见她面容姣好,又见此茶楼茶客如流,生意倒是不错,且茶客大多还是些身份不凡的贵家子弟,这些人不像是有雅兴来品茶的,倒像是来议事或是寻欢的,不禁有些疑惑。

  只不过她仍觉此地嘈杂,往来之人人也多,担心暴露身份,忙撇下那女子准备离开,却听得身后有人入了门来,身旁的女子巧笑问了声“二位爷来了?”

  那二人只点点头,顾自说着话,看来是这茶楼的常客了。

  其中一人道,“虽楚大人不许你随我们出城,你不如偷偷再把那通城令牌拿来,到时金陵还不是你想出便出,图璧哪个城门胆敢拦你啊?”

  云乐舒听到这人的声音,倍感熟悉,不知在哪里听过,抬头时却见他们二人已往二楼雅间去了,隐隐听得另外一人驳道,“我爹那通城令牌你当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吗?”

  云乐舒当即转回脸来,与那女子道,“劳烦姑娘带我到二楼雅间吧。”

  女子泠泠一笑,挽着她上了二楼,“公子,咱们茶楼不单单是喝茶的地儿,就是唱曲儿的、作画的、弹琴的、陪笑的、作酒伴的也是应有尽有,就是那......”她顿了一顿,侧脸向前,与云乐舒低声道“伺候枕席的,也是您一句话的吩咐。”

  云乐舒闻言不觉一僵,原来这茶楼干的是这样的勾当,难怪她一踏进来便觉得此地风尘欢场的气息甚浓。

  踏上金丝楠木雕花的楼梯,绕着环廊走了小段,云乐舒才在其中靠里的第二间雅间门前停住,转头道,“便在这里吧。”

  她方才用余光瞧见那二人入了隔壁雅间,想必隔着一堵墙,能听到些声音吧。

  那女子引她坐下,介绍道,“公子,本店的招牌是金山眉,另有江都毛山尖、汉地大红袍、泾渭茯茶、汴州清茶等,您要喝点什么?”

  云乐舒一心记挂着方才那男子口中所说的可任意通行、不受城门守卫拦截的通城令牌,抽不出心思听她介绍,只敷衍地回了句,“来一壶你们的招牌吧。”

  女子应了声好,还想为她介绍别的,“公子,您不需要别的吗?您车马劳顿,要不喊个精通按摩推拿之术的娘子给您纾解纾解?”

  云乐舒连连摆手,只盼她快点离开,“不必不必,你快下去吧,送了茶后也别来打扰,我这边不需要人伺候,我喊你时你再来。”

  女子眼角挑了挑,目光转了几番,又迅速垂下眼睫,温声道,“是,公子。”

  心里却骂他果真是外地来的粗野蛮汉不解风情。

  待那女子关了门退下,云乐舒才攀靠在那堵由菱窗格子木制成的隔断墙上附耳偷听,可却听不真切那两人说的话。

  她伸手抚了抚那墙才知,墙身竟是用上好的铁力木制成的,这家茶楼不知什么来头,竟不惜本用这样昂贵的木材建造,难怪隔音这样好。

  云乐舒只好顺着木墙细细查看,待抬头看到靠窗一侧有条窄约双指大小的缝时,大喜过望。

  她小心踩着墙边的软塌,勉强够得着那缝,把耳朵凑近听时,果真隐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你嫡亲大哥战陨沙场后你便是家中独子,母亲又得宠,楚大人是对你严厉些,可谁又能说他不疼你呢?楚家也唯有你这个正经儿子了。”

  “若叫父亲知道我违抗他的命令私自出城去你家那马场赌马,还把他的通城令牌偷了,恐怕一顿家法是跑不掉了。”

  “我说楚二爷,你这瞻前顾后的,到底想不想去了?”

  “我自然是想的......”

  “你便称病待在你院儿里养病,让城西李郎中随口诌些不要紧却需静养的病症来,我们拿着那令牌快快地出城,不过十日来回,难道还唬不过去?”

  “那我还得与母亲说说,让她必要时替我兜着......”

  见对方被自己说动,挑头出主意那人口气都变得畅快了许多,“你便放心吧,咱们之前不就这么干过嘛,守城门的看都不敢看咱一眼,忙不迭给咱开了城门,他们不会知道你是谁的,此事你知我知,再没有第三人能去楚大人那里告状的。”

  “那便再等三日吧,三日后父亲要到冶炼场验货,那时我才好到他书房去取令牌。”

  “好吧,到时便在这里碰面吧。”

  云乐舒正想继续听,便听见门外传来数人的脚步声,忙坐回席间。

  门缓缓打开,伺候的女子捧着茶入了房来,她抬头顺势看向门外,便见一高一矮两个男子从门前走过,往隔壁雅间而去,高些的那男子还打量了她一眼。

  此人她认识,并且还与她有切骨之仇。

  他就是皇甫丹的义子,韦显宗。

  亦萱告诉过她,侥幸未被灭口的那个宫卫供出五台山腊梅林附近的侍卫就是韦显宗下令调离的,要说五台山的事情与他无关,她绝对不信。

  奉茶女子见她果真没别的吩咐,便乐得自在,扭着小腰退下了。

  云乐舒望着那堵墙,目光渗出恨意来,却还是强压下心里的愤恨,继续附耳听着。

  原先那挑头的男子说道,“显宗表兄,你几时到的?怎么直接上茶楼来了?”

  云乐舒才突然想起此人便是王府大婚那日,她遇到的那个登徒子文渊,不禁旷若发蒙,这金陵原本便是他的本营,也是她运气太“好”,竟在此撞见他们蛇鼠一窝。

  晦气!

  “刚到,那批要进贡的器皿三日后才验收,我早到了几日,便先过来寻点乐子,平息平息这心中的怨气,也抚慰这一路的跋涉辛苦。”韦显宗声音粗厚,极易辨识,云乐舒更专心听着,想把另外二人的身份也弄清楚来。

  “韦侍郎,暌违已久啊,你既来了茶楼,便由楚某和文渊兄做东请你喝个痛快,消消气。”楚天盈虽是个富贵户里长大、只知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却也没少见他爹金陵府尹楚濮官场逢迎、看菜下碟的那套,再迟钝亦看得出韦显宗满腹牢骚,烦闷得很,故唤了几位娇娘入室陪伴,又命人上了好菜好酒。

  文渊边倒酒边豪言道:“表兄,这‘金陵第一茶’既是我家,便也是你家,你来金陵能想起到这来,我实在高兴,你便放松放松,需要什么尽管找吴管事夫妇便可。”

  原来这“天下第一茶”竟是文家的产业。

  韦显宗搂着美娇娘兴致寥寥地点了点头。

  文渊倒酒倒到最后一杯才想起问,“方才忘记问,这位兄弟从前没见过,是......?”

  面前的男孩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尚小,面上犹显青涩,一双眼睛细长却无神,鼻嘴厚重,与矮小的身板略显不搭。

  韦显宗懒懒的不想说话,他却拱手施礼,自己介绍道,“属下薛锦,一个月前有幸得韦大人举荐得了官职,现下在工部任文思院提辖,此次随大人外派至此,负责督送贡品入宫。”

  楚天盈第一个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道,“薛锦......?珣阳薛家与你可有什么关系?”

  薛锦面色不改,漠然一笑,“正是属下本家,薛文乃是家父。”

  楚天盈与文渊默契相觑,面上多了几分玩味,嘿嘿一笑道,“你家这几年也是低眉倒运,倒霉得很,我们虽远在金陵,也听得不少宫里‘那位’对贵府各族的关照。”

  云乐舒听到薛锦的名讳,眉端微微一蹙。

  说不清心里是怎样的感觉,或许只是如今自己漂泊万里却在他乡遇故人的一点儿乡土情结吧,当年她离开薛家时,他还那么小,如今却俨然是个少年了。

  思至此,又无端多了些时过境迁、时光易逝的惆怅。顶点小说

  薛锦轻轻推开身旁献媚的娇娘,面无表情,默默不语。

  文渊侧身搂着娇娘,由着她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自己捻了一个葡萄边吃边问道,“那位不是只许薛家人赋空职,不许予实务官职吗?表兄你举荐了薛兄弟,可不是犯了忌讳?”

  他其实还想问,当年薛家趋附前太子一党,手握大权,如日中天,与当时政场中立甚至偏倚君亦止的皇甫家也颇有摩擦和冲突,怎么现在却愿意蹚薛家的浑水提携薛锦了?

  韦显宗顾自饮了一杯酒,不甚在意地回道,“不过是个小小的工部文思院提辖司罢了,文思院只负责督造金银玉器、器皿这些无关紧要的器物,他君亦止又不是神仙,哪有那精力管这等小桩小件?就是他知道了,不得给义父几分薄面?”

  美娇娘替他捏着肩捶着背,他却突然因方才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几个字联想起许多不满来,倏地端坐起来,吓得美娇娘一颤,他瞪眼怒道,“哼,薄面?”

  他自己都觉得那话说出口有些讽刺,“自那个姓云的女人进了宫,义父的面子也不值钱了啊,三番四次当朝驳义父的折子,原先礼部、御史台的全叫他抓了把柄解了职,又安排几个向来与我们不和的顶了空,我们举荐的人他一个都不曾录用,你们说他什么意思?”

  楚天盈忙给他添了酒,低声道,“韦侍郎,慎言慎言。”

  却不料,韦显宗听了这话更来气了,一把将那碍事的美娇娘推开,冷笑道,“自家茶楼还不能畅所欲言,算怎么回事?说到那个女人......她还是你曾经名义上的庶姐呢?”韦显宗瞥向薛锦说道。

  文渊早前在姐姐文娉婷和父亲的密信里大致知道了此事,所以面上没甚表情,楚天盈那厮却仿佛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的秘辛,伸了伸脖子,轻快地用手拍了数下大腿,急急问道,“不是说那云氏只是个乡野女子吗?怎么会是薛锦兄弟的庶姐?”

  他只知父亲数月前接到朝廷下的一道通缉令,那上面所绘之人便是名动天下、宠冠后宫的云夫人,他尚且为这样一桩后妃出逃的丑闻感到不可思议,见他父亲竟对那封特急通缉令不闻不问,权当未曾见过一般,便更是惊讶,此时又惊闻这云夫人是薛家的庶女,很难不好奇此中关窍。

  “此事说来话长,她也确实只是个没什么背景的乡野妇人,你别问了。”韦显宗冷冷道,“她那点过去哪值得我们搬上台面来说?倒是她那勾人的手段值得推敲一二,只可惜啊,她那手眼通天的本事不能为我们所用。”

  文渊捧着酒盏,眼神开始飘忽,半是迷恋半是回忆。

  回想起与云乐舒相遇王府时的场景,那时她着一身绛紫色的云纹碧光锦缎裳就那么孑然立于众多宾客之间,明明那样吵闹,她却像置身仙境一样安宁、祥和,那样出尘的容貌便是一动不动,也把他的心撩拨得心肝乱颤,所以他不难理解韦显宗为何这样说她。

  一时想得心痒难耐,便拉了身边的女人上下其手,摸了个过瘾,口中还忍不住喃喃道,“可惜了,可惜了。”

  自然不是可惜韦显宗口中说的,周身的手段不能为他党所用,而是可惜这样的美人不能与他柳影花阴、桑间濮上。

  女人被他摸得娇声低呼,他却觉得失了意趣,这样的庸脂俗粉与云乐舒比之,简直是“刻画无盐,唐突西施”。

  薛锦低头避视,不看文渊那头的荒唐行径,倒了杯酒朝韦显宗低头呈敬,恭敬道,“云氏与我薛家虽有些渊源,我父母亲也动过要借她美色左右圣意的心思,只是她自小孤僻,与我薛家之人更无半分情意可言,决意与薛家断绝关系......终究给大人和大将军添了后乱,属下向您赔罪。”

  云乐舒听到他们说她什么“勾人”“身段”之类污言秽语,揉了揉因半天保持同一个姿势而酸痛的肩臂,在心里啐了一口。

  那文渊语气里的暧昧下流简直令人作呕,当初君亦止罚他一百杖真是少了,该罚一千,把他打死了事。

  薛锦说薛文与侯氏曾经想要拉拢她,真是白日做梦,他们害死了她的娘,又苛待于她,竟还想要她忘却前仇以德报怨吗?

  韦显宗喝了薛锦所敬呈之酒,微抬了抬下巴,道,“罢了,那样离经叛道的硬骨头,想来也不是轻易做小伏低,甘受摆布之人。”

  “是啊,要不怎么好好的宠妃不当,费尽心机跑出来沐风栉雨、风吹日晒的?这人也真是脑子拎不清。”楚天盈附和道,又想起那道通缉令来,问道,“上面给每个州县都派了通缉密令,若是真抓到了她,献于君上,凭她受宠的程度,岂不是能立个大功,借机谈谈官员引荐之事?可我瞧父亲那边却好似不太搭理此事。”

  此话一出,连薛锦都向他暗暗投去了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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