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匀亵旎的话语并没有收到想象中的效果,林春温表情淡淡,往前走了几步,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
谭匀本以为他是那种跟在大少爷身后出卖尊严以获取利益的人,但现在看林春温的表现,又让他有点拿不准了。
他看着林春温露在校服外的小臂,昨夜那个白裙少女出现的时候,全场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少女圣洁如白橄榄新枝一样的手肘关节微微泛红,他打赌大半的人都想把这双手圈在怀里细细把玩。
……或者拿去做更过分的事。
谭匀呼吸因为这个想象而突然急促了起来,他一边分散注意力,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既然你知道戚宗家里的势力,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跟我。”
林春温低头眨了眨眼,只觉得头脑昏沉,他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谭匀的话:“不用了。”
这中间的停顿却被谭匀理解成了其他意思。
他压低了语气,越发暧昧的说:“我跟那个大少爷不一样,我从不乱发脾气,也不折腾人,你只需要跟我出席几个活动就可以了。”
“这件事干完,我会给你三万。”
本来打算拒绝的林春温,在听到这句话后陷入了思考。
谭匀见有戏,心里不由得嘲笑了下戚宗,打量起了林春温。
在这个距离下看,林春温越发显得怯不胜衣,脸颊白得好像一掐就是印子,鼻头微红,眼睫沉沉垂下。
叫谭匀想起家里长辈收藏的那副春睡牡丹图,但比起华丽秾艳的牡丹,林春温更像半绽的玉兰。
谭匀从前交往的都是女性,但不知为何,他现在有种伸手折下这支玉兰的冲动。
这种冲动在林春温思考完,抬头对他说:“你确定只是参加几个宴会就可以?”之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端。
他忍不住伸手,握住林春温如羊乳浇灌出的手臂,稍微用力,上面便留下了绯红的印记。
林春温本来就有点昏昏沉沉,被这样一拉,脚下仿佛踩在云雾里,就要往地上倒去。
谭匀愣了下,下意识牵住他,以免摔跤。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戚宗好不容易摆脱父亲后,打开病房,便看到自己的小弟倒在死对头的身上,手腕还被别人握着。
死眯眯眼抬头,看到是他后,露出了一个欠扁的笑容。
而林春温迷蒙着眼,倒在谭匀怀里,那双让他曾经担忧是否过分苍白的唇瓣正吐出一个字。
“好。”
林春温倒在病床上,摔得有些神志不清,他缓过神就想站起来。手刚撑住床面,谭匀却拉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起来。
而林春温此时才迟钝地意识到,戚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侧,那双昂贵球鞋的主人正抵着他的腿,少年生机勃勃的炽热手掌握紧了他的另一只手。
“松开。”
戚宗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他没有谭匀想象中的暴跳如雷,但林春温已经被他捏得忍不住泛起了泪意。
虽然他身世颠沛流离,但着实没有吃过什么苦。手腕上那几乎要攥碎骨头的疼痛,身体自然承受不住。
谭匀微笑地看着戚宗,好整以暇地说:“你倒是问问人家的意见,怎么二话不说就要拽人走呢?”
戚宗忍下性子,问林春温:“我问你,你是现在跟我走还是继续和这个死眯眯眼待着?”
林春温不想掺和进这两个人的斗争里,连此刻的场景他都觉得太过幼稚。刚想拒绝,就察觉谭匀的手微不可查地紧了紧。
他看向谭匀,谭匀笑眯眯地冲他作了个“三万”的口型。
“我要再留一会。”
少年在国旗下讲话时,被花痴过像冰一样干净清澈的声音,说出了这几个字。
戚宗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春温,见林春温垂着眼不看自己,心底简直有种被初恋女友抛弃的痛苦和愤怒。他想起自己之前的体贴与动摇,此时就像一个耳光那样重重扇在了他的脸上。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戚宗松开了林春温的手。球鞋摩擦地面,发出了刺耳难听的声音。
“嘭。”
门被狠狠关上了。
林春温皱眉,揉着自己被戚宗捏到发紫的手腕,一边从床上站起来,一边对谭匀说:
“一千。”
谭匀面上的笑容愉悦扩散,露出几颗整齐的白牙:
“看不出来你居然喜欢钱,不过刚刚的交易很愉快,你的账户是多少?”
林春温翻出随身携带的老年机,把卡号报给他。确认完这三万一都转到他账上后,林春温起身,对谭匀告别:
“我先走了,你有需要的时候打这个电话。”
谭匀见少年把沉重的黑色老年机装回口袋,那种见到有趣事物时忍不住的心痒和愉悦让他声音上挑:“你需要换个手机吗?这是我免费提供的福利哦~”
林春温眉目无波,刚刚那个因为钱财不惜得罪戚宗的少年突然又不见了。
他淡淡地拒绝了谭匀的好意,关上门离去。
谭匀在病床上,吃吃笑了几声,他想了会,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爸,我不想出国了。”
“嗯,你帮我转到……戚宗在的那个学校吧。”
——
林春温刚走到医院大厅,天空就轰隆一声,下起了瓢泼大雨。
行人匆匆从身边跑出去,没伞的人在雨中很快就湿透了。夏日暴雨特有的泥腥味和潮气让林春温有些喘不过气,他闭了闭眼,走进雨中。
豆大的雨点打得身上发疼,林春温很快就被淋透了,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衣服,带走了所有体温。他牙齿得得打战,眼睫也被雨水打得睁不开。https://m.tj268.com
从早上起就昏沉的头脑,在他不小心踩到一块小石头后终于彻底发作了。
林春温重心不稳的瞬间,他的身体也失去了控制,重重摔到了地上。他动了动,只听到大雨中传来几声零碎的惊呼。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那双眼熟的昂贵球鞋,停在了自己不远处。
戚宗看着倒在地上的林春温,如被猎人射中的白鸟委顿于地,头发漆黑蜿蜒,顺着雨水黏在脸颊上。那曾让他心起怜惜的娇弱面孔,上面正浮着胭脂般的血色。
那双黑漉漉如小鹿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就在戚宗因为这一眼身体僵硬,以为他要向自己求助的时候,林春温闭上了眼。
戚宗站在原地,面上阴晴不定。
什么意思,这个小穷鬼宁愿躺在地上也不想向他求助?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旁边给他撑伞的司机小心翼翼地说了句:“少爷,他好像昏过去了。”
戚宗简直如释重负,他吼了声“闭嘴”,就把司机手上多出来的那把伞抢过去,自己撑起来。
然后他指挥司机:“把那个人带上车。”
司机苦着脸,跑过去扶起地上的林春温。
戚宗看着司机的手从林春温肋下穿过去,心里突然涌起了不爽,他上前挥开了司机:
“算了,我来吧,你给我撑伞。”
他一边扶着如面条般使不上力的林春温,一边因为大半身体都湿透了而在心底反思——
他是不是有病啊?对这小穷鬼这么好。
不行,他到时候得连本带息的收回来。
上了车,戚宗思索着以后该如何讨回利息,嘴上也不忘吩咐司机:“开车吧,先回家。”
在他手旁,是林春温苍白如纸的面容。他看了心里有点别扭,就伸手把林春温扶正了一点。
过了会,他想起自己刚刚被这人背叛的场景,又伸手把林春温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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