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戮有上千个妃子,每个妃子都有自己的宫殿,或大或小,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皇宫后半部分,没有云戮的允许,她们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寝宫。很多妃子的一生,都被困在了这高墙之内,一辈子未被圣上宠幸,活活熬到白头,郁郁而终。
云音殿在这些妃子宫殿的最外面,它作为后宫之首,立在前面为后妃做表率,同时统领后宫,让云戮无后顾之忧。
弋音身为皇后,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不光是处理后宫上千名妃子和她们的宫女太监,还要处理她们的家人,以免再出现李纾那样的事。
每日醒来,殿里的折子比昨夜睡前又高了许多,她还来不及梳洗,便伏在案上批阅折子,任由宫女嬷嬷帮她穿衣束发。
自十年前将七岁的一双儿女送入斗兽场后,她便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完成一个皇后该做的事,像一个齿轮一样机械地转动,没有自我,没有空隙。
她太忙了,忙得儿女十岁出斗兽场时,她只能算好时间匆匆赶去。当她得知女儿死讯时,她当场哭晕了过去,之后再没有时间悲伤,也没有时间关心过问出斗兽场的儿子。
她得立马处理折子,去斗兽场的一会儿功夫,案上又多了几百份折子。她一边批阅折子,一边掉眼泪,当泪水滴到折子上时,她平静地将那份折子丢给了一旁的太监,让他仿做一份。
皇家的孩子七岁便得进斗兽场搏斗,生死自负,这是云氏的规定,她身为皇后,得做后宫表率,她不能伤心。
那一夜,弋音一夜未睡,批阅了一夜的折子,太监仿造了上万份折子,两人手都抽筋了。
这十年来,她极少见到儿子,她没有时间,都是儿子来看她。可每次她都没有时间同儿子讲话,都一直埋头苦干,儿子只能默默坐在一边,等她批完折子,再同她说说话。
可是,她的折子总批不完,弑儿一直没有机会同她讲话。后来,弑儿便不再来了。
直至上一次,她累病了,祁蓉把弑儿带进宫看她,她才有机会好好看看孩子,原来她的小啊弑不知不觉间已经长这么大了,眉眼都很像她。
弑儿陪了她一夜,他似乎比以前开朗了许多,一直在同她聊天,同她讲江宁的人和事,讲得最多的是那个叫地丁的姑娘。阿弑提起那个姑娘时,眉眼里都带着笑,化都化不开。
儿子的笑比所有灵丹妙药都有用,卧床几日的弋音一下子有了精神,能下床了。下床的第一件事便是批阅折子,等她不眠不休将累了多日的折子处理完,抬头发现儿子不见了,她批阅折子太专注,都没注意到儿子何时离开的。
此刻,坐在案后的弋音,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折子,望着半年未见的儿子,有些恍惚,儿子怎么瘦脱相了?眼里的光也没了,这半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弋音眼眶湿润地望着儿子,声音颤抖道:“听周嬷嬷讲,你四个多月前病了,现在好了吗?”
“嗯。”杜商望着母亲,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弋音太久没有同杜商见面,不知道说些什么,手足无措地望着他,最后低下头继续批阅折子。顶点小说
一旁的太监朝杜商道:“十三皇子,皇后娘娘太忙了,这些折子都非常重要,耽搁不得,十三皇子您有什么事,可等娘娘批阅完折子后再说。”
一个嬷嬷走了过来,将杜商他们引到别院休息。
离开前,地丁扭头望向埋在折子里的弋音,她连四个月前猴子差点病死都没有去看他,似乎和猴子口中的思念他和他姐姐思念得病了的娘亲完全不一样。
地丁心疼地望向猴子,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带着破烂到院子里的草丛里捉蛐蛐,斗蛐蛐玩。
他们从天明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明,破烂的蛐蛐都放生了好几只,弋音这才批完折子。
“阿弑,他们是你的朋友?”弋音一脸倦容地从大殿内走出来,见儿子和朋友正玩得开心,兴奋地招手叫来周嬷嬷,让她快把早点端来给阿弑的朋友们尝尝,不能怠慢他们。
“娘,我们是来找神医的,您可不可以帮帮我们?”杜商知道娘没有多少时间,开门见山道。
“是为了治你父皇眼睛吗?”云戮眼睛受伤的事,弋音也听说了。
“娘,您可以帮我吗?”杜商见娘听到神医时神情恍惚,看来娘真的有神医的线索。
“我,我这里有一件朝露的遗物,上面保留了她的一段记忆,不知道可不可以帮到你。”弋音转身走进大殿,拿出一把石头簪子,递给了儿子。
杜商接过簪子,见周嬷嬷带着一堆宫女走了过来,将早饭放在了院里的桌子上。
杜商忽然拉住弋音的手臂,忐忑道:“娘,陪我吃吃早饭好吗?”
他昨夜同破烂在院子里玩时,想起很多七岁前去斗兽场的事,那时候,娘在树下弹琴,姐姐在一旁修炼,他在草丛上看书,他们每一天都很快乐。一晃十年过去了,娘十年没有陪过他一起吃东西了。
弋音望着儿子奢望的目光,心疼不已,连忙点头道:“好好好,娘陪你吃早饭,我们一起吃早饭。”
可是弋音刚坐下来,一堆太监便抬着五大摞折子进来,这是昨日后宫妃子们交的折子。
弋音望着沉甸甸的折子,缓缓站起了身,一脸歉疚地望着儿子道:“对不起,阿弑,娘不能陪你吃早饭了,下次,下次娘一定好好陪你,这次就让你的朋友们陪你吃饭吧。”
弋音不待儿子回答,快步走进大殿,坐到了案前,埋头翻阅周折。
“杜猴子。”破烂将手搭在杜猴子肩上,想安慰他,昨夜杜猴子把他以前在院子里同姐姐、娘亲相处的点点滴滴翻来覆去地同他讲,他看得出,杜猴子非常珍视他们。
“我没事。”杜商摇头,朝破烂笑了笑。
他理解娘,娘首先是皇后,然后再是他娘。他只是有些心疼她,她不应该先是皇后啊,她应该先是她自己,再是皇后。可是她现在完全没了自己,只剩下皇后的躯壳。
杜商永远记得树下弹琴的女子,那个温柔美好的女子,那个充满生命力的女子,那才是娘本来的模样。
他曾试图过帮娘分忧,可是娘不让。娘对他说,批阅折子是皇后的义务与责任,不是他的,他身为皇子,另有应尽的义务与责任。
皇宫的早饭看上去无比丰盛,可是众人却食之无味。
地丁心里惦记着朝露的石头簪子,刚拿起筷子就放下,让杜商把石头簪子给她瞧瞧。
杜商把石簪子给她,她拿在手里左瞧右瞧,横看竖看都是再普通不过,普通的石头被削成一把簪子模样,三朵小花雕得歪歪扭扭,做工粗糙简陋,猴子闭着眼做的都比这好看万倍。
这簪子唯一独特的地方在于小花背面有根头发丝缠绕起来的云纹,地丁心想这该是指云非吧。
地丁同焰筠对视一眼,拿起簪子走进大殿,见弋音正专注地批阅折子,地丁站在门外默默注视着她,她的眉眼同猴子很像,秀气文雅,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举手投足之间透着端庄大气,目光笃定,神态沉静,凤凰之姿。
地丁见弋音看折子看得甚是入神,不好打扰,迟迟开不了口,还是焰筠开的口。
“皇后娘娘,您说这石簪子里有朝露的记忆,有什么用啊?”
弋音握着折子的手顿了一下,二十年前,她收到朝露死讯,赶到血刃坊地牢时,朝露手里紧紧揣着这把石头簪子不肯松开。
溪花费了老大功夫将石头簪子取下来,欲悄悄藏起来,幸亏她眼疾手快,将石头簪子拦截下来。
“朝露趁把她部分医术的记忆转到一木枝上给我,我记得那木枝上就有这云纹图案。”
弋音说完继续看折子。
“我们怎么做才能获取石头簪子里的记忆?”焰筠继续问道。
“朝露想把这份记忆给谁,谁就能获取。”
一旁的公公脸色暗沉得可怖,恍若随时爆发的黑云。焰筠无视他的脸色,继续问道:“她有没有留下遗言说要把这份记忆给谁?”
“没有。”弋音摇头,眉毛也皱了起来,弑儿的朋友太烦了,耽搁了她批一份折子的功夫。
“应该是要留给今辰,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牵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了。”焰筠忽然对莫止说道,急匆匆向皇后娘娘叩谢后,拉着莫止走了。
焰筠最后的话弄得弋音心神不宁,久久不能平静,握着折子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娘娘,请专心。”一旁的公公提醒皇后。
弋音抬头问道:“司公公,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牵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吗?”
“娘娘,您是天下子民的母亲,心里得记挂天下子民。您手中的折子便是您孩子向您请求的事,正等待娘娘处理呢。”
弋音望着司公公,张了张嘴,最后将口中的话全部咽了下去,继续低头批阅折子。
焰筠拉着莫止跑到院子,急冲冲对还在吃早饭的杜商和破烂他们说道立即启程去雪山找今辰,他很可能可以打开石头簪子里朝露的记忆。
“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破烂将碗里的粥喝完,拿起个包子,继续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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