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人类，真奇怪。”大宇离开后，戎轩走到卿谣身边，靠在柜台上看着捏着糖雪球儿往嘴里塞的卿谣。
“什么叫你们人类！”卿谣白了戎轩一眼，戎轩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哪里奇怪了？”见戎轩不敢说话，卿谣将嘴里的山楂咽了下去，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见一面，好像是很多人类的执念。”戎轩低头沉思，这些年遇到的客人，好多都只是为了见一面的小小愿望，有的甚至为此兜兜转转找寻半生。https://m.tj268.com
“人类很贪婪，但也很简单。”卿谣抱着胸看着大宇，一副长者的样子。
“见一面的要求虽然很简单，但有些人穷极一生都做不到。”卿谣转头看向窗外的车流。
“而有些人，明明想见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自知。”
卿谣的嗓音很低，好似逸界夜晚的巨树林里，微风带来的轻吟。
——
大宇的巡回个人展来到了最后一站，那是他曾经的故乡，大宇曾经在这个小城里生活了十年。
几十年都没有再回来，小城早已经变了一个样子，经济发展也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大宇将此次的画展选在了一个刚刚建成的展览馆进行。
展览馆所在的地方，距离大宇曾经的小学很近，大宇还在上小学的时候，这里曾经是一处小公园，一度很受市民的欢迎。
后来小公园被废弃了，本来要买下这块地的开发商突然宣布破产，小公园在小城的角落里沉默着。
直到三年前，一个外地的投资商突然来到小城将这块地买了下来，建了一幢展览馆。
人们都说这个投资商没什么眼光，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里见这么大规模的展馆，大概率是赚不到什么钱的。
投资商只是摇头笑说，不指望赚钱，只是为了讨老婆欢心。
小城虽小，但大宇的名气在外，很多小城附近城市的人们都慕名而来，看大宇的展品。
一幅名为“糖雪球儿”的画作面前，一个身穿碎花连衣裙，颈肩系着同花系丝巾看了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正驻足欣赏。
“你好。”大宇刚从展厅大门进来路过这幅画的时候，被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住。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大宇迈步上前，谦逊地点了点头，礼貌地问候。
女人的眉轻轻皱了皱，不过一个转瞬即逝的微表情，大宇并没有注意到。
“能为我介绍一下这幅画吗？”女人指了指墙上的画作，那是一个女人有些模糊的侧脸。
“这幅画的名字是糖雪球儿，可是内容却是一个女人。”她的唇角蓄着笑意，眼底却有着淡淡的失落。
“啊，这……”大宇皱着眉头看向那幅画，脑袋里却空空的，关于这幅画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你就是大宇吧？”女人并没有因为大宇的犹豫而生气，而是转了话题。
大宇是他在画作上的署名，他并没有用自己的全名，至于最初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太记得了。
“没错，正是我。”大宇礼貌地点了点头，将刚才的尴尬揭了过去。
“为什么会选择这里办画展？”女人微微侧头看向墙上的画作。
“我从小在这小城生活了十年，选择在这办一次画展，也算是对我儿时的回顾吧。”
大宇的眼神也看向了墙上的那幅画，可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其实他刚才说的原因是他现编出来的，至于原本要回来办画展的原因，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是这样吗？”女人唇角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笑。
“这幅画，可以卖给我吗？”女人又转移了话题。
“这……”大宇犹豫了，心里有股莫名的情绪牵动着他，告诉他他并不想卖这幅画，可为什么呢？这几天大宇总是这样心神不宁。
“我是只觉得，这幅画上的人很像我。”女人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幅画。
“很久以前，一个教绘画的老师曾经在这个展馆的旧址上遇到过一个很有绘画天赋的小男孩，他们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时光。”
女人看着大宇的脸，缓缓地讲述了那个女人和男孩相遇的故事。
在听到女人因为小男孩打消了结束生命的念头的时候，大宇突然哭了，哭得像个孩子。
女人讲完故事，大宇早已经泪流满面，还好今天是工作日，此时展馆里的人并不多，没有遭到围观。
“这幅画，就送给你吧。”大宇从怀里掏出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抱歉，我有些失态了。”
“没关系，谢谢你听我讲这个故事。”女人笑着摇了摇头，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大宇的头。
“抱歉。”女人有些僵硬地收回手。
“从见到你我就在想，那个小男孩长大之后的样子应该跟你很像，而且也会成为你这样优秀的人吧，所以就情不自禁的……”
“我理解。”大宇冲着女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认识一下吧，我叫苏晴。”女人冲大宇伸出手。
“木宇。”大宇伸出手，大方地握住苏晴的手，两个人同时笑了。
玻璃墙外，原本被厚重的云层挡住的太阳从云层中射下一道道绚烂的光墙，照亮了两个人的脸庞。
“看……”
“我知道，是丁达尔效应。”大宇看着光墙，抢在苏晴前面笑着说。
大宇的巡回画展顺利结束了，大宇在离开之前带着妻子和女儿约了苏晴一起吃饭，苏晴带了安厦一起，两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餐饭。
大宇带着妻女告辞后，苏晴站在原地目送着一家三口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你这么多年的遗憾，总算是弥补了，他过得很好。”安厦站在苏晴身旁，将手轻轻放在苏晴的肩膀上。
“可是他忘了我。”苏晴的眼神一直望向远处，没有收回来。
安厦沉默，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苏晴。
“那幅画，是我教他画画的初衷。”苏晴突然摊开手，紧盯着自己的手心。
“他说不记得母亲的样子了，于是我就教他画画，而他画出的第一幅母亲的画像，就是那幅画的初稿。”
苏晴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在掌心。
“他说他已经记不清母亲的样子了，所以就按照我的样子画了。我甚至还在那幅画上看到了，当初他改了很多次的那根线条。”
“别再难过了，或许他是用忘记你来换你们再见一面呢。”
安厦心疼地将苏晴揽进怀里，苏晴从安厦的怀里钻出来，看向大宇一家消失的街角，突然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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