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除夕，岁都会停在尘界一段时间。
卿谣是人类，尽管带着几千年的记忆，却还是无法拒绝人类的那些传统习俗。
“谣，这个福字还是倒着贴吗？”戎轩手里拿着红纸剪成的窗花，在窗户玻璃上比划着。
“对对，倒着贴，意味着福到了！”卿谣蹦蹦跳跳地跑过去，看戎轩贴窗花。
窗外的街道上，寒风一吹裹挟起地上的积雪，卷成一阵旋风在空荡的街道上旋转。
不远处看不见的小巷里，是不是传来几声嘭啪声，大概是几个顽皮的孩子将未燃尽的鞭炮重新点燃。
“真好，尘界的春节就是热闹。”卿谣望着爆竹声传来的方向，眼神有些放空。
“听说尘界的春节是为了驱赶一个叫岁的怪兽，那我们今天的客人会不会就是那个怪兽？”戎轩一提到怪兽就两眼放光。
大概所有的雄性生物都拒绝不了这种超越认知的东西的吸引力。
戎轩还在一脸憧憬地幻想中，门框上一声悠长的铃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噗——哈哈哈”卿谣在岁发出声响的那一刻，忍不住放声大笑。
“你是不是傻了，岁不就在那么？哈哈哈……”卿谣扶着戎轩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另一只手指着铃声还在轻轻颤动的岁。
“啊？难道尘界的除岁除的就是我们店里的岁吗？”戎轩一脸惊讶，看着门框上的岁不禁有些担心。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岁摘下藏好？万一被人看见了，把岁除了怎么办？”戎轩说着就想转身去杂物间找梯子。
“你还真是个傻子！”卿谣收起笑意拉住戎轩。
“尘界与逸界不同，尘界没有像某个老妖怪一样，从那么久远的时期一直活到现在的人类，所以很多从前的事情就变成了传说，尘界的传说有很多很多，到底哪个才是正统，谁都说不清。”
卿谣拉着戎轩坐下，开始给他讲述尘界关于春节的传说，戎轩很喜欢听卿谣讲故事，托着下巴盯着卿谣的脸，一脸的认真。
“春节又叫除夕，要除掉的其实是夕，要除掉的怪兽其实是夕。其实这个夕并不是什么怪兽，在从前，夕有过去的意思，除夕其实是指忘掉过去，春节是辞旧迎新的时候，忘掉过去的所有，迎接新的未来。”
“那也就是说，岁没事了是么？”戎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担心岁。
“当然啦，你说的那个除岁其实是除秽，意思是清除秽物，也是过年时候的一种传统，把家里打扫干净，迎接新的一年。”
卿谣说完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柜台上放着的水盆边。
“所以，今天我们也要除秽，把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今晚我们包饺子吃。”卿谣将洗干净的抹布递给戎轩。
“还需要我们亲自动手吗？不是岁就可以了嘛？”戎轩一脸不情愿，却还是结果了抹布。
“你可别忘了，现在是未知的时间，岁除了能响两声什么都做不了。”卿谣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倚在柜台上看着戎轩。
戎轩认命地拿起抹布开始干活。卿谣则去了厨房为包饺子做准备。
卿谣将切碎的韭菜调上油搅拌，韭菜的香气一阵阵飘进鼻腔，让她感觉心情特别愉快。
想到雪白透亮的皮和绿油油的韭菜包成的白白胖胖的饺子，卿谣就忍不住吞口水。tj268.com
她还记得，在这一次来忘岁之前的家。
大概百年前，尘界刚刚结束了与逸界的战争，老百姓的日子总算好过了一点，卿谣出生在那个时候，一个北方偏远的小村里。
尘界北方的冬天是很难挨的，入冬前收获的萝卜、白菜、土豆是整个冬天的食物。
卿谣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在家里排行老二，那时候的卿谣还不满六岁。
家里尽管不算富裕，但靠着田地里的微薄收入也可以糊口，过年的时候，是家里孩子最开心的时候，卿谣也不例外。
“二丫，去地窖里抱颗白菜，”母亲剁着肉馅，冲着趴在门上看冰花的卿谣吩咐。
那时候的卿谣还不叫卿谣，二丫是那个家给她的名字，或者说只是个称呼，因为她排行老二，是个丫头。
“哎！”卿谣干脆地答应了一声，跑到里屋将煤油灯提出来准备点火。
“白天下窖，还要点灯？”大哥见卿谣提油灯追着跑了出来，一把将油灯夺了下来。
“你个丫头片子，一点都不听话，知不知道爹妈赚钱多不容易！”大哥用手指戳着卿谣的脑门教训这。
“就是，就是，不听话，丫头片子！”小弟也跟在大哥后面附和着。
卿谣看了看说话还不太清晰的小弟咿咿呀呀地学着大哥的语调数落她，心里有些难受。
她没再坚持要那盏油灯，转身去了院子。
大哥是家里的老大，比卿谣大上许多，已经是可以帮家里干活的年纪，算是家里的半个顶梁柱，父母都偏爱他。
小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母亲有什么好吃的都先塞给他，卿谣自然不敢说什么，只是她成了家里多余的那一个。
不能干活的丫头，长大要嫁给别人家的赔钱货，这些称呼都是她从小听到大的。
院子里，卿谣扫掉菜窖盖子上的雪，拿起旁边比自己还高的撬棍，艰难地撬开木板。
木板打开的瞬间，一股带着泥土气息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敞开的口子里冒出丝丝白汽。
菜窖是那时候尘界北方的人类储存过冬蔬菜的一种手段。在地面上深挖出一个方正的洞，用木头和稻草封顶，最后还要再盖上厚厚的一层土。
这样可以让土坑里保持适宜的温度和湿度，储存在里面的白菜萝卜可以吃到第二年开春都不至于冻坏。
卿谣看着那散发着悠悠白气的黑洞，心里有些发怵。
她怕黑，以往母亲下来拿菜总会拿着那盏煤油灯，挂在朝下的梯子上，小小的火苗总能照亮不大的地窖。
“丫头快点，别把窖里的菜冻坏了。”父亲从外面回来，见卿谣站在菜窖口发呆，呵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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