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生命
如果知道，再见面会是这样的情景，还会选择离开吗？
“姐，对不起……”
看着魂不守舍的蔡琰，张韩忍不住低声致歉。他们被接到宫内时，吕菁已经因重伤失去了意识。若不是他阻拦蔡琰进城，或许，一切可能不同。至少，姐姐能和她说上句话……
“你服从她的命令，没有做错什么。”蔡琰努力平复心绪，“我相信春娘，相信华佗和张机两位大夫，也相信她。”
配殿，一帘之隔，赶至的春娘刚参与到对吕菁的施救中。不过，蔡琰只看了浑身是血的吕菁一眼，便被吕绮玲找理由推了出来。
“嫂子，”吕绮玲掀开帘子，从里面走出来，面色沉重，想要说吕菁的情况，又咽了回去，“姐姐刚才交待我几句，现在宋霜、贾逵和我师父都到正殿，陛下和皇后也在，我想先当着你们的面说清楚。”www.tj268.com
“不能等你姐姐清醒过来再说吗？”话中带上了一分试探，一分祈求。蔡琰不安地看了一眼纱帘，又隐约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
吕绮玲也听到了，她摇摇头，伸手比了方向，“快走吧。”
知道是吕菁的重要安排，蔡琰只得随绮玲先走到正殿。入内，只见宋霜、贾逵、李儒，以及徐翎，都跪在殿中。只有刘辩站在徐翎身侧，不安地看着蔡琰，“皇后真的不知情，她有拼死保护吕菁，只是，实在没想到……”
“我知道。”蔡琰上前将徐翎扶起，却见她哭成泪人，不肯起身，口中不住道，“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对不起，能挽回什么？
一道划出巨大裂痕的感情，还是，她的性命？
憋了许久的眼泪瞬间落下，蔡琰提醒自己控制情绪，用袖口拭去，转身对另外三人道，“诸位都尽心竭力，请不要如此自责。”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大致的经过。菁儿布置的很妥当，若非郭嘉。不，应该说，若不是徐芸最后的背叛，不至于此。
宋霜脸上的泪痕已干，只是和贾逵、李儒一样红着眼眶，没有起身。
吕绮玲道，“我知道大家心里难受，但事从紧急，大将军刚才的交待，希望大家全力执行。”
“大将军有令，大将军府和长平侯府的一切事务，交由平阳公主主持。望诸君牢记誓言，全力辅佐，共扶汉室，永不相负。”
说罢，吕绮玲也跪了下去，“请平阳公主主持大局，吕绮玲誓死效忠！”
另外三人随之齐声表态。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知道吕菁重伤之后，蔡琰脑中不是没有闪过谁主持大局的问题。她想过几个人：绮玲，杏儿，徐飞，宋霜，肖一……唯独没有自己。
宋霜目光坚定地直视蔡琰，“我等，愿奉琰小姐为主，誓死效忠！”
琰小姐？
蔡琰想起来了，这是多年前，吕菁在日出时刻的山顶向自己求婚时，一众下属立下的誓言。
不行的，自己一直都是在菁儿的护佑下前行，如何能扛起这样巨大的责任？
怎么能因二人的感情而决定国家大事？
“主公的决定很英明，”李儒猜到她的心事，“你是能继续贯彻她意志、又维护朝廷稳定发展的不二人选。”
朝堂之上，吕菁一手培养起来的如杏儿、徐飞、肖一、宋霜等皆属于强硬激进派，而荀攸、贾诩、沮授、田丰、赵云、太史慈等虽忠于吕菁、但相对保守。还有以司马防卫代表的一众忠于汉室的老臣。
蔡琰用手捂住脸，泪水终是涌出指缝。
菁儿，是以怎样的心态做出这样的决定？
自己又要如何才能回应这份信任？
吕绮玲继续道，“嫂子，还有一句，请你记得：平叛，集权，开科，以及，保护徐历。”
“绮玲！”
忽然，配殿传来春娘的呼喊，绮玲与蔡琰立刻跑过去，其余人亦跟了过去。
只见春娘双目赤红，满头大汗，“主公心跳越来越微弱了，虽然落雨采取了手段止血，拖住一阵，但主公大腿那里伤了动脉，还要缝合伤口，怕撑不过去。我准备冒险输一部分绮玲的血到主公身体里。”
宋霜、贾逵上前齐声道，“用我的血！”
两人的请求被春娘一口否决，见绮玲丝毫不意外，蔡琰擦掉泪水，努力思考，“是只能用绮玲的血吗？”
“是，但如果绮玲的血也不能用，主公一样会没命。可考虑到她的现状，只能一搏。”
春娘没想到，几年前开始的输血试验，会在今天派上用场。输血的工具和流程数次优化，却始终没能调配出分辨血型的药物。只是在数次实验中，知道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血型相似的可能性更大，但并不绝对。而且，即使血型一致，从过往实验记录来看，后续还可能出现发热等其它病症。
若不是吕菁真的快要没命，华佗和张机决不允许她这样冒险。至于吕绮玲，春娘刚才已经和她说过了存在的风险，包括吕菁，也包括她的。
春娘道，“所以，你同意吗？”
虽然不忍心，但这件事，只能蔡琰由做决定。
“绮玲是否会有性命之忧？”
“不会。”
“我同意了，”蔡琰深吸一口气，“请让我进去，陪在她身旁。”
春娘点头。蔡琰转身对李儒等人道，“今夜，还要劳烦诸公。”
“必，不辱使命！”
这一夜，注定漫长……
宋霜、李儒等人皆散去，正殿只剩刘辩与徐翎。不知过了多久，徐翎忽然起身，往外走去。刘辩急道，“这会儿了你去哪里？可不能胡乱走动。”
“蔡琰回来了，你大可安心去睡，我只是想去侧殿待会儿。”
“可是，那医女……”
刘辩想提醒，终是闭了嘴。
徐翎走进侧殿，来到一张榻前，看着躺在那里的落雨。
“天寒地冻，也不知道盖被子。”
徐翎抱怨一句，从榻里侧拉过被子，盖到落雨身上。只是，被子盖到她胸口时，被那一滩干涸的血迹刺痛双眼，忍不住再度落泪。转身坐到地上，背靠着木榻，徐翎继续道，“你师父也回雒阳了，我知道你很想她。等你醒来，你就出宫，跟着她吧。”
“也不知道你师父会不会去徐州？她那么黏肖一，离开一年多，肯定迫不及待想见她。”
“你知道吗，其实当年很多人不看好她俩。春娘跟个狡猾的狐狸似的，肖一又是个愣头青，两人还闹出不少事，没想到，她俩居然这么安稳长情，真叫人羡慕。”
“落雨，我喜欢主公，大约是从她收留我开始吧。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是追随她的身影，努力做到最好，得到她一个眼神肯定、一句赞许，我就会开心好多天。虽然大家都很崇拜主公，喜欢主公，但我知道，我的喜欢，并不一样。不过，一个小小的婢女，哪里配得上主公~”
“后来，主公有了喜欢的人。可是，我放不下。再后来，你也知道了。”
“喜欢别人，是不是都会做傻事？”
“我后悔了，来得及吗？”
“落雨，你喜欢过别人吗？”
“她喜欢你，难道说你不知道？”春娘不知何时走进来。她满身疲惫，抽间隙来看了一眼爱徒的尸体。
若非喜欢，怎么会冒着丧命的危险，帮着徐翎对吕菁下药。
华佗和张机赶到宫里时，落雨已经没了气息。听说徐翎不许羽林军搬走尸体，绮玲知道落雨忠诚护主而亡，便将落雨单独安置到了侧殿。
徐翎无法接春娘的话，自己如何不知道？只是……
双掌压在自己眼睛上，徐翎道，“主公的伤势如何？”
“抗不抗的住，全看她自己。”
能做的，春娘都已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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