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没吃上面,攥了攥拳,看着隋刃上楼,下了个结论。
这小子…有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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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爱琴海。
“哟,约我到这么风和日丽的地方。”风衣男子笑了笑,踏上岩石,“上次峡谷一别,又是半月。”
在他面前,是黑暗里没有边际的海,海滩上竖立着一黑衣人,面无表情,眼锋很冷,他沉默片刻,微微侧头,“日丽么?”
楚昭低头看表,夜里,四点十七。他咳一声,正要说话,话已被截断,黑衣人淡淡看他一眼,“…胖了。”
只此一词,楚昭已觉着浑身凄凉,手不自觉攥紧,他咬牙,“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了吧,也是快五十的人。”
可惜这世上的花修罗,永远是个例外。
有风吹起,黑衣人肚皮上的一角被吹起,露出紧致的腹肌。
岁月在他脸上,似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他低头,淡淡抚平衣角,“我今年,四十三,你,四十七。”m.tj268.com
又是一口冷风呛在胸腹,楚昭忽然觉着他越看越像一个人。花修罗这次话出奇的多,他看着二人眼前的海,冷风过,冰雕般的侧脸没有一丝波澜,他沉默一下,“听说爱琴海之所以叫爱琴海,是因为有个叫爱琴的国王在海里死了。”
楚昭眨眼,所以。
花修罗只是淡淡看着面前黑色的海,“以后,假如我死在这里,这里是不是应该叫花海。”
楚昭实在忍不住,“你放心,你死了,这里也只有我知道它变成花海。别人还是叫它,爱琴海。”
“然后蒲公英在里面飞。”花修罗淡淡一句,向远处走去。
果不其然,楚昭愣了两秒,脸已经黑了,“你…”
花修罗停下。
楚昭反而不说话了。
花修罗笑了笑,慢慢转过身,漆黑的眼睛看着楚昭,带着淡淡讥诮,“她很久前,就离开了你,对吗?”
楚昭瞳孔微缩,他沉默一会儿,“她现在在你那里。”
花修罗淡漠地看着他,忽然,一丝微笑在嘴角裂开,“她是来找过我,可惜我告诉她,这些年,我一直只上另一个女人。”他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冰冷,眼神残忍,“然后,我让她滚:婊-子,滚远点。”
楚昭忽然觉着喘不过气,快五十的人,还承受和年轻时一样的爱恨让他觉着自己卑劣又恶心,但于情于理,那始终是元蒲的母亲,他不允许任何人这样说她。
手已经不自觉攥起,沉默一下,“花修罗,适可而止。”
花修罗忽然大笑起来,直笑的直不起腰,似乎发现了最可笑的事,这一笑,冰雕的脸似乎忽然从中裂开,撒旦一样,“对,我忘了,你们还有个儿子。”他想了想,“元蒲…是吗?”
他大手一挥,全身的黑衣如乌鸦振翅,歪着头看着海平面,“这次,就拿他开刀吧。”
楚昭很冷静,“花修罗,你还在恨我们,我知道,”他慢慢吸口气,“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炎培叔去的惨。我这次找你,只是想告诉你,当年,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路西华的爸,还是我爸都一直在查。这些年,我一直觉着我爸没死在海上,他失踪,是在查。”
花修罗沉默地听,然后,慢慢弯了嘴角,“所以,楚霈说我爸叛变,就把他像狗一样捆在边境,关到巴西监狱,活活围殴死,最后一句他杀了毒贩头子所以被黑吃黑作结?”
他淡淡看着楚昭,“听说后来,他们翻出了他夹在内裤里的警证,看出他当过卧底,咬掉他半个耳朵,挖了两个眼睛,听说,那个过程,他一直没死,我去收的尸,没有手脚,是一团。”他看着楚昭,慢慢张开嘴,口吐莲花,“一团肉。”
楚昭浑身发冷,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他早该知道,从那天起,他们的父亲走了不同的路,他们也已经走不同的方向。
对不起。
他心里沉默地说了三个字,就像每一年的每一晚,他对着那张照片里惨不忍睹的肉,说同一句话。
什么都已改变不了,可是他还想再试,他看着花修罗苍白的像吸血鬼一样的脸,说,“我会继续查。”
他沉默一下,转身离开。
“阿昭。”背后花修罗忽然叫了一声,楚昭转头。
花修罗张着双臂,他很瘦,很瘦,黑眼圈也很重,似乎这些年从来没睡过一次好觉,他定定看着自己。
楚昭忽然有一瞬间的模糊,他想起很久以前,他们三人,本是一起长大的好友,一夜之间,天地似乎都改变了,炎培叔惨死,路迟叔飞机失事,爸出海失踪,连尸体都没有。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他阿昭了。
花修罗问,“知道我这些年为什么不报仇吗?为什么不找他的儿子报仇?不找当年一切和事情有关的人报仇?”
楚昭沉默,似乎已经预料他想说什么。
花修罗笑,“因为,我一直在培养变态,一样是楚家的人,可是他吃过人肉,喝过人血,嚼过人的骨头。大把的,他杀过的白骨,吃过的碎肉,能把一个军队重新填满。”
楚昭血直往头上冒,砰的就炸了。
花修罗笑,“我是隋刃的师傅,他舅舅,别来无恙。”他露出白牙,“阿昭,还想知道,他这些年怎么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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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隋刃躺在房顶上,这是近期常有的事。
虽然天很冷,背后都是雪,望着夜空,他仍觉着舒服,他躺了一会儿,忽然觉着冷了,他想了想,转了一下耳朵,似乎在捣鼓什么,转到一个很稀奇的角度,这才说话,“你那边进展。”
耳钉传来声音,“计划正常。”
隋刃,“哦…”
那边语气淡淡,“你进展。”
刃刃也淡淡的,“顺利。”
然后隋刃能听到的声音是:嘟…嘟…嘟…嘟…
他呆呆的,沉默地望着夜里那一点星,忽然反应过来,刚才有交流什么吗?
自此,反堕天联盟最后一位也是最隐秘的军师小瘸子,绰号阿年,由此最终浮现上岸。
他很冷,话少,甚至比隋刃还少,他小时候失忆不记得姓啥,连名字都是隋刃、裴和亚瑟仨现取的,碰巧,那天吃年糕,小瘸子爱吃,后来就一直叫他阿年了。
小瘸子擅长军旗推演,因为小时候腿瘸,被教官很早就放弃,锁在一棵树下,后来没人想起他,他就常嚼老鼠皮,看着他们训练,也不死。教官也懒得杀他,觉着挺新奇,后来发现他脑筋转极快,原来他是在那棵树下藏了虫子尸体,他挖树根,刨虫子腐烂的尸体,然后装死,来吸引老鼠过去,用来吃,一吃一个准,后来整个堕天的老鼠几乎被吃光,他再没得吃。
后来有一天,裴、刃和亚瑟下午集训结束时看到他,被一群学员围成一个圈子丢泥巴耍,还在他断腿处下刀子,看那团废肉不受控制的痉挛抽动取笑。他奄奄一息,浑身血和泥巴,似乎已经不行了。
那天晚上,裴怎么也睡不着,他们三个爬起来,裴偷来吃的喂他。
小瘸子奄奄一息,还真没死成。那次之后,教官也发现他脑筋转很快,就一直当活物养着了。
小瘸子阿年被当成独树一格的堕天军旗演算家,也算堕天一奇景。
隋刃微微皱眉,胸膛起伏两下,又转耳朵,那头又嘀一声,沉默。
隋刃不说话,那头就也不说话。
隋刃终于忍不住,咳一声,板出联盟老板的威严,“我还没说完话。”
小瘸子冷冷的,“我在安假肢。”
隋刃忍不住,“上次那个?”
小瘸子,“…坏了。联系不上伊凡,这后备物资供应商不称职。”那边窸窸窣窣后就没音了,似乎是安好了。
隋刃握了握拳头,“那这个?”
小瘸子想了想,“偷的。”
那边一声猫叫,隋刃忍不住,刚想说你别再逗猫了,我要说正事。那边已经开口了,“花修罗,现在在爱琴海。”那头是啧的一声,“你今天话挺多。”
隋刃眼睛发黑,刚想再说两句,忽然听到隔壁房顶传来一声咳嗽。
他坐起来,看到父亲正也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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