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
金飞僵着身子蹲着。
过了会儿,他慢慢站起来,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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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刃僵在原地。
金飞脸色有些发白,他笑了一声,慢慢走近隋刃,侧头,“你认错了。”
“是我。”他说。
隋刃动了动嘴唇,看着金飞绕过他,蹲下来轻轻喊了一声,白猫黑猫就狗腿地一起跑过去,连带着那只龟,也晃晃悠悠要过去。
隋刃原地站着,没来由地涌起了一阵奇怪的愤怒,他冷眼看着过去的三只,忽然开口,“金飞,这里不欢迎你。”
“这里?”金飞沉默了一下,继续喂食,“这里除了你,有别人么?”
隋刃噎住。
金飞站起来,“你应该这样说,这里,你不欢迎我。这样更直接。”
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
隋刃呼吸慢慢急促,他想说点什么反击回去,却再次哑口无言。他呆立着,手足无措。
金飞恍惚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微微侧头,锋利的视线慢慢垂下,“…你别气了,我走。”
这大概是金飞此生仅有的一次隐忍。
他转身离开。
隋刃原地站着,忽然吐了口血。
白猫舔着肚子嗷呜一声,似乎在怨他把大主顾撵走了。
黑猫叹口气,舔舔地上的血,哎哟,挺咸。
乌龟无声地离开这片尴尬的氛围。
当晚,黑猫高烧。
血有毒。
隋刃折腾了半天,黑猫高烧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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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刃兜里歪着个猫。
他叹气,揪着猫脖子,瞪他。
黑猫反瞪。
隋刃受不了了,声音沙哑,“…你没事干舔什么?”
黑猫怒目,我他妈愿意!咸!齁的我舒服!你管得着?你看你瘦的,还没我老婆胖!你还穷!
互相瞪半晌,隋刃战败,把这小崽子的脑袋拨楞到一边。
走进医院大门,径直走到医院住院大楼,黑猫又不老实,嗷呜一声,翻身,那架势要咬!
隋刃彻底怒了,他蹲下来,抓了把雪,顾自给黑猫喂了。
黑猫咳嗽两声,弓背,要吐。
吐也要吃!隋刃怒目。
半吐不吐间,隋刃抬头,看到一老头。
林胡崇抱着个盆,盆里是凉白开,头上片片雪花,成了个白老头。
隋刃眼前发黑。
林胡崇看着表情狰狞的隋刃,声音发抖,“…你…虐待小动物?”
隋刃腾出一只手揉眼睛,看着老头,“…没。”
黑猫嗷呜又叫,忽然伸脖子开始打嗝,前爪用力按地,咕噜咕噜,吐了一堆。
隋刃放下心。
他笑笑,收拾妥当站起来,一手托猫,“它…吃错药了。”
黑猫气的,你他妈才吃错药,你全家吃错药!
嗷呜。
隋刃头发被抓。
“啊呀,你个小崽子,放手!”老头跳脚,冲过去,救隋刃。
“啊呀!”
胡须旁被抓了个血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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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
林葛然黑着脸,看猫乱蹿。
再看额头三道白的隋刃,和胡须翘着血花花儿的林胡崇。
他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林刃,这就是你去喂猫的成果?”
林远嘴角一阵痉挛。
林立尖叫,被子蒙着脑袋,“爸,爸,赶它走,赶走,我怕狗!”
隋刃:“这是猫。”
“你闭嘴!”林葛然厉吼!
隋刃闭上嘴。
双手负后,乖站。
林远想了想,吹口哨。
果然,黑猫慢慢老实了。
喵呜,卧在林远脚旁边。林远弯腰抚摸之。
…!!
隋刃眯起眼睛,“…过来!”
黑猫叹口气,忽然似乎想起来林远是危险的,挪着小碎步开始往隋刃跟前挪。
隋刃闭上眼。
…奸臣。
黑猫沉默,卧在隋刃脚旁,打个喷嚏。
像我这只不嫌弃穷鬼主人的猫,不多见了。
老头坚决不打狂犬疫苗。
隋刃先示范,看着针打进肉,扭头看老头,那意思,不疼。
老头闭目,一咬牙,伸胳膊。
…
林葛然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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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又是三天。
小侃看着病床上依旧没有醒来的秦桑,沉默了一会儿,“桑子,那个林刃的身手,真的不简单,上次我和他遇袭,他鬼影一样不到一分钟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到敌后,怪不得以前我们中最出色的元蒲游离他们,喜欢跟他在一起。”
秦桑闭着眼睛,静静躺着,不知道能不能听到,哪怕一点。
小侃叹气,他不生隋刃的气,很早就不生了。
实际上,现在细想,很多事,并不怪他。
对待别人的指责,他似乎照单全收。
他总是一个人站着,站在人群的最边缘。
小侃沉默,“我总觉着…他在守护着什么。他不说话,却很可靠。”
“桑子,后天你就要手术了,我们等你醒来。”
“你醒来,醒来就好了。”小侃想起秦桑已经下葬的妈妈,他沉默,慢慢眯起眼,给他擦鼻子里又涌起的痰。
隋刃倚着门口,听着远处小侃和秦桑说着话,没事的时候,他就过来听。
“你也在?”有人似乎发现他,隋刃余光看到是现在负责医院护卫的赵燎,他转身走。
小侃抬起头,问赵燎,“谁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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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每天过来。”背后响起声音。
隋刃回头,是丁宗亮。
隋刃沉默一下,“好点了么?”
丁宗亮停顿片刻,“应该我问你吧。”
“…抱歉。”隋刃微微垂下视线,“没护好你。”
丁宗亮看着他,没着急说话。
隋刃转身要走。
“你似乎很习惯道歉。”
隋刃侧头,没有说话。
丁宗亮沉默了片刻,“你父亲因为这次事情撤职,我应该道歉。”
“他们的目标不是你。”隋刃微微眯了眯眼睛,转过身,“你没必要道歉。”
“我很好奇。”丁宗亮慢慢歪了头,“他们为什么要袭击你?”
隋刃笑笑,“和你没关系。”
“哦。”丁宗亮悠悠看了一眼自己病服里包的纱布,“可这次我好疼啊。”
隋刃抬起的脚又停下来,回头,视线有点复杂,“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个人。”丁宗亮眼睛有些黯,“他的名字叫付人杰,我认识。还有,今天上午有个人过来专门问了我他的事情。”
隋刃瞳孔微缩,“什么?”
“他说他叫金飞,是你朋友。”丁宗亮饶有趣味地看着隋刃,“没想到你这样的性格…还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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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叹气,“那小子真的说,上次那个袭击者是李天飞的兄弟?”
金飞淡淡道:“同父异母的兄弟,听说从小就不在李家了。”
西风沉吟,“怪不得,姓都不同。一个是天之骄子,人前倨傲。一个是不敢露出真身的杀人利器。这倒挺像…”
金飞手指微僵,他冷笑一声,“我忽然想到,这李天飞好像和一个人关系不错。”
西风笑的虚伪,“呵呵,林立。”他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看着金飞,“不过,我忽然想到,你好像和他关系也不错。”
金飞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
西风耸耸肩,一脸你是想干架咯的表情。
金飞又忍了。
西风果然替隋刃鸣不平了,“我他妈早就看你不爽了!”话匣子打开顿时停不住,“我说飞子,你怎么想的,就林立和李天飞那怂货,你跟他们玩?你逗我呢?!别说楚老狗瞧不起你,我他妈也鄙视你!很久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普通的富二代?中东战场你他妈上过百八十回了!你现在跟他们过家家?”
金飞也忍不住了,“我老实告诉你——”他吸口气,控制自己,“我跟隋刃没…没发生矛盾前,我连那李天飞的脸都没怎么正眼看过!”
西风冷笑,“呵呵,恭喜金少爷成功打入内部,以后每天都看他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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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蒲微笑炒菜,一边听着会议室那边各种盘子杯子乱摔的声音。
他笑笑,“真好听。”
土匪也笑,喝着椰汁,“阿蒲,你神经真强大。”他叹口气,“我不如你。”
“又怎么了。”元蒲打个鸡蛋。
“沙特记者死的事情呗。”
“都过去这么久了。”元蒲搅蛋液。
“终究是个刺儿。”格尼斯踩着下会铃翻门帘进来,“bingo,蒲公英小厨师,大家吵了一架,都饿了。你一会儿端菜可得小心点,长官心情不好。”
元蒲沉默,忽然笑了笑,“心情不好,也没必要拿我这厨师开刀吧。”把锅里的菜倒出来,看着旁边一脸担忧的土匪和格尼斯,笑笑,“放心,就算拿我开刀,也是我爹,我认。至于你们的菜,我护着,没有事。”tj268.com
格尼斯笑眯眯出去。
土匪眉头还是皱着,神情罕见地像隋刃。
元蒲乐,“兄弟,你自从来了这里,这眉头很难平啊。”
“才下眉头,却上…”土匪叹气,也没心情吟诗了,盛米饭。
元蒲没说话。
“喂,你一会儿别惹他了,让我安生吃个饭。”土匪淡淡道,“既然他说要回国,自然会回。”
“我只怕再迟一会儿,那边仗已经打完了。”元蒲眼神冰冷,停顿片刻,“我想不明白,他到底还在等什么。”隋刃这次受的伤,他知道吗?
“吃完饭,吃完饭你想问我不拦。”土匪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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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饭局,元蒲只字未发,楚昭乐得清净。
吃完,他擦擦嘴,起身,“碗洗了。”
“为什么还不走。”元蒲也站起来。
楚昭微微眯眼看着他,元蒲对视。
“去洗碗。”楚昭收回视线,转身上楼。
土匪拍胸脯,“哎哟,吓死喽,吓死喽。”
元蒲冷冷看他,“这次你去洗碗,否则,永远别想我再做饭。”说完,他也大步上了楼。
楚家这俩货一旦气场开了,那哪是常人接的住的。也偷懒个把月了,土匪难得勤快,端盘子去洗碗。
楚昭前脚进书房,元蒲后脚推开了门。
楚昭终于不再忍了,他转身,看着元蒲微微眯起了双眼,“元蒲,我在给你面子。”
“为什么还不回去。”元蒲站的很直,视线更直。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楚昭沉默一会儿。
元蒲还不离开。
“滚。”楚昭停顿片刻,忽然冷喝,“滚蛋!”
“为什么不回国?!”元蒲怒喝!
身子已经硬挨了一下,被楚昭踹地后退三步,后背直撞上墙。
“元蒲,你胆儿肥了是不是?我给你脸了?”楚昭眸中窜起火光。
元蒲笑笑,起身离开,“我明天的飞机。”他停顿片刻,“爸,你保重。”
楚昭面色阴冷,忽然开口,“…绑了!”
四面八方忽然涌来七八个黑衣人,拦在元蒲周围。
背后猛的一棍子,元蒲侧身避开,脚已经被绊住,肩膀又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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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屋子,亮起一个蜡烛。
元蒲抬头,看着楚昭。
“既然不想当厨师,那就在这里当犯人吧。”楚昭看着他,转过身。
元蒲声音沙哑,“你到底在想什么?隋刃出事了,现在他周围全是敌人!他是你侄子!他妈妈姓楚!你也姓楚!”
忽然,他头上被一个东西砸到,他拾起来,是一个文件。
“这是上报回国的文件,我已经撤了,我们会在这里,待到战争结束。我等你想明白的那天,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吃饭。”楚昭声音依然平静。
门,再次关上。
元蒲忽然嘶吼起来,他在黑暗里挣扎,身上被捆的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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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元蒲不吃不喝。
土匪潜入,给烧鸡给水。
元蒲冷眼看着他,“土匪,你如果还把我当兄弟,放了我。”
“阿蒲,这事没那么简单,你硬抗没用,先服个软。”
元蒲冷冷看着他,“你也滚。”
土匪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元蒲,忽然眼睛赤红,“你在这儿,厕所他妈都不能去!你有洁癖啊兄弟,你还记得吗?你就算不想饿死自己,你总不能憋死自己吧!”
这话在理,所以元蒲看着土匪手里的烧鸡,“所以,我什么都不会吃,也不会喝,脏不了自己。”
“你想绝食反抗?你想当贞洁烈女啊。”土匪想逗他。
元蒲冷冷收回视线,语气里已经有了丝遮不住的虚弱,“没胆放我,就离开吧。”他腿被锁的很结实,根本离不开地面,三天已经尿裤子两次了,他沉默一下,“这里也…脏。”
土匪揉揉眼睛,心里酸楚,把查到的全盘托出,“你爸不放你回国,一定有原因。我打听到一些事情。”
元蒲看他。
“你先吃饭,你吃一口,我说一句。”
元蒲抓着烧鸡要吃。
“等等!”土匪拿着湿巾,先给他擦擦手。
看着曾经温文尔雅吃烧鸡都要拿筷子的元蒲现在的吃法,土匪又无声叹口气,“我想,你爸既然提交过文件,肯定也想回国,他不是不想,是不能。”
元蒲看他。
“林家最近来了个人,叫花修罗。”土匪沉吟,“据说,他就是隋刃在堕天的师父。”
元蒲瞳孔微缩,“他为什么去林家?”
“我昨天玩命,偷了师父的手机,在通话记录里查到一个ip,就是林家,我推测,就是花修罗打的。”土匪沉默,“你不知道,我跟着你爹长大,见过他一次,花修罗和你那渣爹似乎很有渊源。或者说,曾经相熟,现在有仇。”
“所以…”元蒲微微眯起眼睛,“他到林家,是以林葛然为质,是他不许我爸回去?”
“不止是你爸,只要姓楚,都不能回去,包括我。”
元蒲慢慢闭上眼,“我大概今天才知道,还有他楚昭怕的人。”
土匪耸肩,“唔…他不跟你说,估计也觉着自己没面子。”
是他爹没错了。一切都自己咽。
元蒲嘴角扬起一丝浅笑,沉默一下,慢慢睁开眼睛,“跟他说吧,我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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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修罗。
楚昭沉默,望着天际处遥远的星河,脸色苍白如死。
很久,他慢慢吐出一口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恨楚家,恨我,可你又在保护隋刃。
你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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