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检进入后，吴沉楚进入演播厅，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压低动静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她给朋友发消息：我已经坐在这！等好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演播厅图书馆式的装修，电子屏上写着“对话少年”四个大字，而边上还有其他电子屏的提醒文字，滚动播出着注意事项。
吴沉楚紧张地不行，继续和朋友聊天：我听说今天来的是知了，还有雨神，不过不确定，知了大概率会来。
朋友震惊：我超真的吗
吴沉楚：真的，刚刚听工作人员聊天知道的
朋友：你前几天不是碰到他们吗，不会一直都在一起吧……
吴沉楚：我不知道
朋友：说不定呢。
吴沉楚：我姨妈说知了不住那，是雨神住在那，可能这几天知了在雨神家玩
朋友：虽说去好朋友家玩几天也挺正常，但怎么我就是觉得有点暧昧呢
吴沉楚：……也许主要是别人倒也还好吧
朋友：是啊，雨神什么时候和人这么亲近过，咱就是说，就算不是那种关系，那也是很要好的兄弟了
吴沉楚：听说雨神以前和wen不是关系很好吗
吴沉楚不算电竞圈的老粉，她关注电竞不久，对过往的选手只是耳熟，却没有多了解。
朋友：好是好啊，但是你以前不关注所以不知道，雨神很孤僻的
吴沉楚：你说我等下可能被抽中幸运观众吗
朋友：你能被抽中参加这个节目就已经够幸运了好吗！
吴沉楚：人就是贪心嘛！！！啊不和你说了，要开始了！
朋友：好回见！
舞台中的灯打亮，摄像开始工作，主持人也进入了工作状态。
主持人是个十分亲和慈爱的中年女士，从前在少儿频道有过多年的经验，她先是开场白热场，和当期的素人嘉宾们互动，抛出了这期节目的主题。
当即将邀请“专业嘉宾”登场时，少年少女们都抻长了脖子等待。
节目主题先公布出示以及开通青少年嘉宾报名链接，而专业嘉宾是直到节目正式录制才会揭露，在这之前是半保密状态，因为会公布一部分信息，几乎所有人都咬定是DAF中的选手，而最有可能来的，当然是热衷各种公益事业的太子。
当庭雨疏从楼知秋背后走出来时，欢呼声又高了一个浪潮。
在庭雨疏还未有大满贯成绩时，有人曾经说，过度消耗他的商业价值是对庭雨疏成长空间的压缩，但是当他真正成名后，却几乎没有参加过任何商业活动，足见这次出面有多么稀奇罕见。
坐在最前面的两个小嘉宾，一个少年，一个少女，瞬间就哭了，主持人打趣那个男孩：“你看到他们这么激动吗？”
男孩看起来初中生，骨骼纤细，身量中等，抹着眼泪，哽咽地说：“是的……我真的很喜欢他们。”
主持人问那个女孩也是吗，女孩留着短发，听到问题越哭越激动，“不是的……”
“我以为……来的是根根。”她颠三倒四地补充道，“我也很喜欢……很喜欢知了和雨神……但是我真的以为是根根。”
“她是我……我也想和她一样当打职业的女生。”
楼知秋忍俊不禁，压着笑意道，“那要不要给她拨电话，你给她打电话？”
“真的吗！”女孩欣喜若狂。
“可以吗？”楼知秋问主持人。
主持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也是很惊讶，耳返里传来监制的应允，于是这通电话在节目开始前，啥也没进行，就这么突兀地打通了。
燕从枫接电话很快，语速更快，噼里啪啦像说唱一样，还夹杂着淡淡的揶揄，“哟竟然主动和我打电话怎么了您不是和雨神去过二人……”
在她的“世界”两字说出来之前，楼知秋打断她，“在录节目，有事找你。”
燕从枫本来仰靠在电竞椅里玩游戏，听到他的话，立刻坐直了身子，冷汗都冒了出来，抓耳挠腮地想……二，二什么呢？
时不我待，她硬着头皮想出来最近能想到的第一个，“你们不是说去二仙桥逛逛吗？”
主持人：“二仙桥？”
楼知秋：“……”
他尬笑道，“小枫在开玩笑呢。”
吴沉楚瞳孔地震：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二人”？？二人世界？？？
楼知秋简单给燕从枫解释清楚，燕从枫大喇喇地问，“哦就是那个啵啵脆脆甜甜牛奶莓莓粉丝是吧。”
燕从枫的粉丝们都很爱整活，平均一周在直播间换一个粉丝名，这是最近流行的奶茶粉丝名。
一头短发的酷盖皮衣女孩听到偶像的话，都快哭了，社死地点头，“是我……”
周围一阵快活的笑声，女孩的头更低了。
“家里人同意吗？”
“家里人不同意……”
“那没辙了，别想了妹妹。”燕从枫出乎意料地冷漠，轻快的声音毫不严肃，像炫耀一样道，“我当时打职业可是得到家人大多数同意选票的。”
女孩显然没想到燕从枫这样随意地对待她的期望，一时间愣得说不出话。
“干我们这行呢，我觉得最了不得的是得到家人的支持，取得家人的信任。而且要是真心支持，假如你的能力连家人都无法打动，打了职业……也会泡汤。”燕从枫说得很直白。
燕从枫不清楚女孩的具体情况和家庭背景，她很清楚少年的心性以及局限的视角，既然能来这个节目，证明家庭关系还不错，态度也比较开明，起码不是一股脑否定，而是想着去解决问题。
她给不了任何鼓励和建议，问题还是要给她自己去解决。
“你觉得你能向家人证明吗？我强调一遍哦，是证明，而不是别无他法。”
女孩犹豫道：“……能。应该能。”
燕从枫笑：“哦这么没底气呀。”
女孩几乎能想到燕从枫坐在电脑前笑得露出虎牙的模样，像她平时嘲讽别人一样漫不经心，一时间，心中有股莫名的热血涌上，不假思索道：“能！”
燕从枫夸张地道：“哇这么大声干嘛！吓得我薯条都翻了！”
听到她惊慌失措的声音，女孩好胜心更强：“能！我说能！”
“好的好的好的，你能你能，那就这么说……嗯啵啵脆脆甜甜牛奶莓莓。”
楼知秋看那个女孩被激起的满腔热血被这个称呼憋得脸都红了，使劲忍住不笑斥责燕从枫：“吃你的薯条去！”顶点小说
意思是要挂电话了，燕从枫欢呼一声：“得嘞老板！”
没过多久，楼知秋也遇到了相同的问题，哭出来的那个男孩，表示也想打职业，希望得到楼知秋和庭雨疏的支持。
楼知秋完全理解这样的情绪，是少年们朴素的愿望，他像这个男孩这么大的时候，如果遇到庭雨疏，也想获得庭雨疏的支持，觉得有他的一句支持，就充满力量和自信。
当他真正打了职业，身份调转后，却正因为知道自己的话对后辈的力量，而不能随意开口，于是他也没有鼓励。
男孩很失望，他没想到不仅燕从枫，楼知秋也这样，他甚至有点坏地想，是不是这个节目和选手们串通好了，联合家长们，对他们进行管教，让他们做孩子该做的正业？这下他们的偶像通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他们真正孤立无援了。
楼知秋看他这幅样子，想说的话说不出来，“这个问题……”他深呼吸一下，把话筒递给身边坐着的庭雨疏，恭敬地道：“还是你来说吧。”
主持人见了打趣：“不敢做这个恶人，让队友来做，是这个意思吗？”
“那怎么可能？”楼知秋眨眼，“我们庭选手更会讲而已。”
来参加综艺的观众，除了青少年嘉宾，还有抽到号的粉丝，此时听到他的话，底下一阵嘘声。
“哎？别不信啊，真的，我和雨神辩论，几乎没赢过，不信你们听他说。”
他把话筒又往庭雨疏手里怼了一下，充满期望地看着庭雨疏。
庭雨疏整个人快被楼知秋环起来，这么艰难的情境下他竟还能维持端正的坐姿，他拿着话筒，看看那个男孩，又看看楼知秋，面无表情，沉默了大概五秒钟。
楼知秋越看他越不对劲，回过味来，福至心灵，忍不住笑得直抽抽，“哦你故意拆我台是吧。”
庭雨疏说：“是的。”
楼知秋又好气又好笑，“你不能这样！”现场又是一阵哄笑。
庭雨疏点到即止，看着那个男孩，“我没有建议可以给你，但是在你家人的支持下，你可以暑假来我们青训营试炼。”
比起楼知秋喜欢观点输出，庭雨疏是个做多说少的人。
楼知秋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心里摇尾巴，听听，老板家属的口吻！
楼知秋接过话筒，“是的，我们俱乐部青训营暑期有提供试炼机会，不仅我们有，其他几个俱乐部也有，有需要可以来试试。”
他的视线又集中到先前那个男孩身上，准确地念出了这个男孩的名字，“向泽宇，我叫你小宇可以吗？”
向泽宇点点头。
楼知秋笑笑，“你肯定会觉得很失望吧，觉得我们和家长一样，都和你作对。”
向泽宇被戳中心事，不好意思地稍稍埋头。
“很正常啊，你会这么想，在你心里自己想做的事是很有道理的。你的道理大人不明白，大人的道理你不明白，但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专门互相讲道理的地方，让对方都能明白自己的道理。”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来讲讲‘大人的道理’，好不好？”
男生被他的态度说动，放下自己本身带有的成见，认真地点点头。
“我们国家主流教育是应试教育，通过高考择取大学，再向社会输送，这是大多数人都会经历的过程。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必须选择走主流的道路，但是挑战主流之外的路，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
“我个人觉得年轻人的尝试最好是能够做加法，但是很可惜，我们的环境并不支持我们这样做。在我当时想要打职业时，我哥哥给我的条件很苛刻，他跟我说现在电竞行业很不规范，试错成本很高，他不想让我觉得世界上任何一件事都很容易。”
“你呢？你了解过电竞的风险吗？”
向泽宇说不出话，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官方了，他完全不知从何作答，甚至是他从没想过的问题。
大多数时候，父母只要一听到他不想走读书的路，就会说不行，他却会想，为什么不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是他却从未想过，既然有别的路可以走，为什么别人不都去走那条路呢？
他只想着那条路能多么好，却没想过那条路为什么让人望而却步。
他微微涨红脸。
“小宇，我觉得一个人主动去尝试主流之外的事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但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你看到我和雨神，我们经常打比赛，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我们中有很多人，可能你根本就看不见他们，他们很多人结束职业生涯甚至很潦草。他们的生活也需要去了解。”
“我们现在对话是很平等的对吧，我不能肯定你一定没有做到我上面说的，也不能肯定你已经准备好了，你即使比我小，人生的经验也和我不同。只有你自己才最了解自己，所以我不能对你的人生选择指手画脚。但是像雨神说的，我们可以给你试炼的机会。如果你真正想打电竞，那这个试炼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个热身。”
像向泽宇这个年纪的男孩，很多人分不清玩和职业的区别，说一万遍道理都没有用，最好是通过试炼的方式，让他快速明白，这对不坚定的年轻人来说，是最好的劝退收心办法，也是帮助俱乐部筛选人才的好方法。
“我还有个问题。”楼知秋突然问，目光有点狡黠。
“什么？”
“你爱学习吗？”
向泽宇呛住，周围人也笑，哪个网瘾少年爱学习啊？
“不要笑。”楼知秋变得严肃起来。
大家都看着他，此时他一虎脸，也都收了声，默默地看着他。
“要爱学习。”
“你们应该听过一种话吧，‘学函数能用来买菜吗’，‘学校的知识绝大部分都不会运用在工作生活中’。不要相信这类骗人的鬼话。学习不是没用的东西。”
楼知秋看得很清楚，现场的孩子都普遍对学习有一种“鄙视”存在，今天的谈话主题是电竞、游戏，而大家都普遍认为，游戏和学习是两个宿敌。可能是因为不爱学习，不愿意学习，不擅长学习，而采取的自我保护态度，通过排斥和打压，而维护自尊心。
庭雨疏一直认真地侧头看楼知秋讲话，楼知秋没有注意他的视线，换了个拿话筒的姿势。
“其实为什么要学习呢？学习的目的有很多，站在不同的立场，各有目的，我个人的看法是，教育的本质，就是你学习的东西都忘掉后，留下来的东西。”
“我所说的学习，不仅是书本上的学习，还包括社会学习，思考，求知。甚至是我们打游戏，打电竞也需要学习，我们不学习新的东西，就会落下。总之，学习是普遍存在我们生活中的事。”
“如果实在不擅长学校里的课业学习，也不要放弃自己，可以尝试别的事，你们的时间还很多，正是提高自我的年纪，趁这个时间，大家要保持探索、思索、求知的习惯，学习是帮助你们找到自己的过程。”
“也许我这么说可能不容易明白，学习函数和找到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其实数学只是思维工具，它对大多数人能提供的最有价值的，不是高深的知识，而是思考的方式，它帮助人去解决问题，也当然帮助人去思考自己。”
主持人适时道：“说起学习，好像知秋、雨疏你们是一个高中的吧。”
“是的，不过我们隔了好几届。”
主持人笑，“你们看看这个。”
楼知秋往大屏幕上一看，整个人愣住。
不知道哪里来的大神网友，先是不知从哪里找到他们高中的照片，又是大显神通把他们的照片p到了一起。
照片里的楼知秋刚打完球，头上虽绑着一圈白色宽头带，头发还是显得有些凌乱，正因如此，反而少年意气十足，尤其那双明亮璀璨的眼睛，熠熠生辉，让人脸红心热，过目难忘。
不知这张照片是怎么捕捉得这么精准，他看起来在赶时间，直接从栏杆上跃下来抄近路，像是被人叫住，所以刚好回头往后看。
而照片里的庭雨疏正往楼梯下走，稍稍背对着镜头，肩上学生会的袖章却异常显眼。
整个照片看起来就像庭雨疏作为风纪委员抓到违纪同学，抓拍的同时喊住谈话教育记处分一样。
“p得太像了吧……”楼知秋感慨着，搭在庭雨疏肩上往回看。
后面还有几张单人的照片，在同一个地方两个人都有留下记录。
比如两人都在同一个赛道上参加过田径比赛，楼知秋是在拉伸，而庭雨疏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很安静，看起来很单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发现了，你真是从小凶到大的。”楼知秋小声道，“我看到这些照片，让我特别……特别想抱。”
感受到庭雨疏肩颈的肌肉僵硬，楼知秋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在摄像看不到的方位，他用气声轻飘飘在他耳边道，“我说的是字面意思的‘抱’，你又在想什么？”
楼知秋往庭雨疏颈窝里轻轻吹了一下，“不过你这么紧张，我现在想的是另一个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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