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之战、嘉峪关之战、甘肃镇之战,三次酣畅淋漓的大捷,令举国震荡,上至朝臣、下至百姓尽皆陷入了狂欢之中!
这才是真正的“天朝上国”!
自仁宣二宗以来,大明从未取得过如此战绩惊人的大胜!
自土木堡之变以来,大明子民从未如此扬眉吐气过!
追亡逐北,阵斩敌汗!
这才是大明儿郎该有的英姿!
当天下万民陷入狂欢之时,帝都之内却是波谲云诡,暗流涌动。
距离甘肃镇之战已经足足过去了一月有余,三战英烈尸骨也已葬入了英魂冢内,受万民香火!
三战有功之将士也已班师回朝,等待着接受朝廷的嘉赏!
但令人疑惑不解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早就准备好了册封仪式,明明早就拟定好了有功将士的封赏,但偏偏一直拖到了现在!
圣天子及满朝文武仿佛遗忘了他们的赫赫战功一般,全部三缄其口!
到了此刻,连贩夫走卒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莫非,这大捷的消息是假的?
一时之间,帝都之内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直到不知从何处传出的一则秘闻出现,彻底将帝都内百姓士子的议论推向了高潮!
“听说了吗?那个傅玉龙贪功冒进,险些葬送虎贲大军啊!”
“呵,武夫就是如此!”
“年轻人还是太急躁了啊……”
“那……总不能因他一人导致全军将士的功绩……”
乾清宫,御书房。
朱厚好整以暇地看着军机处拟定的功臣名单,以及对某些人的惩处,面无表情地扔进了垃圾桶,对黄锦出言道:“驳回去,让他们再议!”
黄锦闻言瞳孔骤缩,迟疑片刻出言道:“陛下,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而今整个大明都在等着朝廷对有功将士的嘉赏,帝都之内已经谣言四起,若是再拖下去……”
“朕不知道吗?这群混账想要弄死傅玉龙,朕已经将他打入死牢了,他们还想干什么?”
朱厚气急败坏地咆哮道,颇为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这次议定军功,有功将士太多了,多到令满朝文武人人自危,生怕触及到他们自身的利益!
以致于出现了与先前文臣集团抓住杨一清擅杀降军攻讦他的情况,而今满朝文武揪着傅玉龙贪功冒进险些葬送虎贲大军的罪行不放,硬生生地想要整死他!
而老牌勋贵与新兴军功集团自然不可能答应,双方于朝堂之上展开了激烈的辩驳,谁也奈何不了谁!
原本朱厚如今大权在握,完全可以一言定其生死!
关键问题在于新军军法严格无比,对于主将贪功冒进致使大军首创这一条乃是零容忍!
历史上这等混账比比皆是,远的不提,北宋名将曹彬的贪功冒进,导致了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计划失败,间接导致杨继业的兵败战死,使北宋的边关的部分的防御体系被打破。
所以朱厚同杨一清等人制定新军军律时着重强调了这一条,凡触犯者下狱论死!
而一众朝臣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上奏弹劾傅玉龙,如雪花般飞来的奏折皆只有一个目的:要么弄死傅玉龙,要么就别想嘉赏有功将士!
新军军律是你们制定的吧?
傅玉龙的确贪功冒进致使虎贲大军损伤惨重吧?
那还等什么?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
正因如此,朱厚及杨一清等人偏偏无法反驳,只能将此事一拖再拖,直至拖到了现在!
但从锦衣卫收集的情报来看,不少有功将士已经生出了不满之心。
毕竟当初说好一切以军功为重,而今到了朝廷兑现承诺的时候,却一拖再拖,任谁心中都不好受!
朱厚清楚,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解决此事!
否则为了一个傅玉龙,致使有功将士寒心,新军自此败坏,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黄伴,召集文武百官,上朝议政!”
黄锦急忙应声而去,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陛下终于下定决心了啊!
只是可惜了傅家小子!
与此同时,虎贲军大营。
一名满脸横肉的虎贲军统领正站在高台上,愤怒咆哮道:“将军为大明浴血奋战,杀敌无数,而今已经被打入了死牢!”
“那群该死的朝臣还想要整死将军!兄弟们,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即便虎贲军于甘肃镇之战损伤惨重,但他们从未怨过主将傅玉龙。
上阵杀敌哪有不流血受伤的?
傅玉龙自接掌虎贲军以来,逢战必带头冲锋,战后一切的赏赐自己分文不取,尽皆分给了阵亡受伤的将佐!
全军上下无一人不对他感恩戴德,甘愿为其效死!
即便他触犯了军律,但惩罚已经足够,为何偏偏要置人于死地?
“我们在前线浴血杀敌,保家卫国,那些该死的文臣却在背后捅刀子,恨不得杀我们而后快!”
“老子是个粗人!只知道有恩必报,有仇必还!”
将领越说越激动,直至仰天咆哮道:“还记得傅将军恩情的,披甲上马,跟我走!”
虎贲大军尽皆翻身上马,无一人迟疑片刻!
一旁军中参谋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唤过一名心腹道:“快去禀报杨将军!快去禀报朝廷!虎贲军……哗变了!”
将领举起钢刀,怒喝道:“杀进诏狱,救出将军!”
“杀!”
“杀!”
“杀!”
他们宁可舍弃即将到手的功名利禄,也要救出主将傅玉龙!
他们只求,问心无愧!
当将领一马当先准备冲出虎贲军大营时,却急忙勒马停了下来,并且老老实实地翻身下马。
只因营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即便他手无寸铁,身形佝偻,但虎贲军将士一见到他便如同猫遇见了老鼠,乖乖地下马立正,不敢有丝毫不敬!
因为老人是大明军神,而今的兵部尚书,杨一清!
杨一清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身披重甲的将士,淡淡开口道:“自己领五十军鞭去吧!”
“大帅!将军他……”
一众虎贲军将士不甘心地出言道,满脸的悲戚之色。
“你们现在出了任何乱子,必将导致玉龙死无葬身之地!”
杨一清不紧不缓地转身离去,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我杨一清的弟子,岂会是这么好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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