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镜台,千年业在。
那沈千暮一死,汴京城中又添了新的说法,只说是这人被前大皇子日夜狎妓,十分辜负,这才投水死了。
萧元翊自被大夫人收拾了一顿之后,就被那鸨娘赶出了玉冠楼,林萍因更是不管不问,十分凉薄。他刚往别苑去,就听着哭声阵阵,好不凄怆,里头更是乱糟糟一片,好似是遭人抢了一般。
他刚进门,就见着那玉树双眼通红,一身缟素,手里大包小包拿着,正自往外走着,见着是萧元翊,冷笑连连,愈发冷酷。
“我当是谁!你还有脸往此处来么?”
萧元翊眉头紧蹙,朝着那人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同我说话!”
玉树本就十分悲愤,这会子听着这话,愈发觉着可笑。这人还端着往常时候的架子,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么一个了不得的大皇子了么?此等子无情无义的人,又有什么好处?
半点不值得怜悯。
“千暮何在?”
原是半点不知。
玉树冷笑连连。
“这会子走投无路,才想到了主子了?可怜主子真心为你,却成了九重天上的亡魂了。这会子,许是过了枉死狱,许是过了孟婆桥,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了!”玉树满脸悲恸,背过身子,又哭了一场。
那人听了,老大奇怪,一脸骇然。
“你这么一个小妮子,何以这样诅咒你家主子?”
“在湘水那头,我家主子,昨儿个夜里投水死了,这会子,汴京城中,想来已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都怪你,都怪你,这样狠心,你可知晓,主子为了你,当真是什么都做了,甘愿的,不甘愿的,全都做了,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好事儿不成?如此狠心,主子当初委身鲁青阴,当真是为着救你!”
玉树不再多话,转过身子,上了马车,往丞相府方向去了。
这院子里头,冷冷清清,他呆愣良久。
沈千暮死了?
湘水那头。
他两眼通红,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刚跑到了湘水边上,就见着那些男男女女,三五成群,都在议论纷纷。
“好似是被自家夫君给辜负了去,说来也是,昔日萧元翊乃是大皇子,身份矜贵,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啊,亏得这人不离不弃。可是现在倒好,就这么没了!”
“这还不算,我前些时候还挺玉冠楼的姑娘说了,那萧元翊在里头狎妓哩!使的乃是这位大小姐的私房银钱,此等子人物,哪里配得上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
“还有一事!”其中一个爷们走了出来,一脸诡异的冷笑。“前几日在玉冠楼吃花酒,伺候我的乃是花名姑娘,也是她伺候的鲁青阴,听花名姑娘说了,鲁青阴觊觎那人美貌,故意放出消息,只说是能救助萧元翊出得京兆尹,那沈大小姐信以为真,也不知是带了多少金银珠宝前去求人,却被那人暗中算计,非得叫她委身于人,这才帮衬一二,哪里知道,被那人拜拜玷污了一场!”顶点小说
萧元翊听得头晕眼花,懊悔不已。
这湘水乃是他们二人头一回见着的地方,那时节,沈千暮清新动人,一颦一笑尽是风情,他一见倾心,那时候,乃是一门心思想着要把这人迎娶进门,好生对待的。哪里知晓,这往后也不知是出了多少事端,叫他愈发没了多少真心,这会子听着那人殁了,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难受的厉害。
“怎会如此?”喃喃自语。
留也留不住,去也终须去。那人终究还是没了。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叫他随意对待的女子,就这么没了。
他本是想着,若是走投无路,还能叫这人好生待他。哪里知晓,这人却是没了的。
也不知多少日头,那人深处别苑,春闺静悄,顾影自怜。
他在风月场所,烟花之地,日日逍遥快活,不理睬那人心酸,纵使是知晓她受了不少委屈,还要叫她继续伤心了去。了银钱,不惜侮辱那人。这会子纵使是十分懊悔,却也是见不得那人了。他不管不顾,忙不迭地跑到了丞相府外头。
站在那石狮子后头,见着外头白练翻飞,他这才信了几分。
见着沈枫,他忙不迭地奔上前去,见了那人,跪在地上。
“只求你叫我见见千暮!”
沈枫见着是这萧元翊,狠狠地将那人踹倒在地。
“好个没脸没皮的东西,我儿待你如何?你心里哪里不知道一星半点,如此这般,将她辜负,现如今,斯人已远,你还有何话说?我哪里能叫你再见千暮?叫她纵使是死了,还不得安宁?今日我念着千暮亡灵,不对你做些什么来,只是日后,你若是再叫我见着,萧元翊,我必定要叫你一命呜呼,才算作罢!”
萧元翊两眼发直,瘫软在地,一时之间,不能动弹。
至今未敢相信,那人当真是殁了的。
他失魂落魄,两眼昏花,走在街上,好似是死人一般,半点觉知都无。
终究忍受不住,看着那湘水滔滔,他蹲在墙根下头,两眼通红,浊泪滚滚。
当初见着那人见着那人出现在京兆尹,他是想过要同那人不离不弃相守一生的,可是谁知道,到了汴京城中,见着如许繁华,又念及往日排场,到底变了心性,如此辜负了一个女子。
他既无经天纬地之才,更少了出神入鬼之计。偏得叫那人真心相待,几次三番出生入死,只为着救他性命。
昨儿个夜里,那人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然投水死了。
为何?
“千暮!”他哽咽不已,刹那间,泪如雨下。
这世上最爱他的女子,到底没了。必定是因着他说话着实伤人,叫她心灰意冷,再也不想着同他有些个未来盛景。
“这世上,多少可怜人?多少可恨人?”
他见着身边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刚抬起头来,就见着那莫荥施一脸冷笑,看着他,好不嘲讽。
“谁还能想着,你是当初那位仁义无双的大皇子呢?”
莫荥施!
他怔怔地看着跟前的莫荥施。这人自从离了郦城,就再也没见着。他被俗事缠身,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么一个莫荥施。今日一见,反倒是他十分落魄。“怎么是你?你这是从何而来?这些时日,你往哪里去了?”
“这话听来可笑,你莫要忘了,现如今,你可管不着我了,你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唯一一个愿意跟你同生共死的沈千暮,都因着你的缘故,就这么死了,倒是不知,你日后还能指望谁呢?”
“胡说,胡说,千暮哪里死了?”
“汴京城中,都知晓那人为你而死,你倒是在这里给自己催眠,只道是那人好生活着,呵,想来这些时日,你免不得饱受熬煎。若非是你当初身份矜贵,萧元翊,凭着你这样脓包,如何配得上好人家的女儿?想来也就只有那玉冠楼的姑娘,能配你一配!”
“千暮没死,千暮没死!”他捂着耳朵,一脸狼狈。
莫荥施见这人此般形状,骇笑阵阵,手里拿着一柄青铜宝剑,扬长而去。
他双眼凄迷,好似方才见着的,不过就是个泡影罢了。
只想着三更约梦,空销怨女魂魄。能叫他再见一面,冲那人磕头谢罪方才了却了一门心事。
谁成想,他堂堂一个皇室子弟,现如今离了那九重宫阙,到了这腌臜八方宇宙,受人欺凌蔑视。唯一真心待他的沈千暮,也不堪受辱,投水自尽。
这天下苍茫,竟无立锥之地。
千暮,千暮!
他声声凄婉,愈发觉着这世间荒凉。岁月沉寂,前些时候生怕自己就这么一命呜呼,死在京兆尹,凄凉收场。现如今已到了仲春时节,偏得比在京兆尹之时还要冷清几分。
萧元翊抱着冷汗涔涔的身子,穿过三街六市,好似魂灵寂灭,大阔步三五十步,再不可见。
唯见那长天一色,好似重回旧时冷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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