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不然今日为何允许你进来?”
周明睿无奈笑道。
他自是欢迎虚心求学的朱瞻基过来,而且在他看来,朱瞻基可比朱棣讨喜得多!
“你让这些宦官学习如何书写文字,自是一件好事,只是你得对他们进行一定的限制。”
周明睿正色道。
在他的影响下,朱瞻基更是挺直腰背,专注倾听。
“宦官,作为最为贴近皇帝的人,自是要过手不少奏折和机密要闻,若是不识字,有时反而会影响效率,所以让他们学会识字,是一件好事。”
在点出关键之前,周明睿特意宽慰道。
周明睿并不希望朱瞻基在这件事上带有极强的心理负担。
至少,这孩子的本意没有错。
朱瞻基闻言,原先落寞的神情略微闪过些许诧异。
他听出了周明睿的安慰。
“谢谢老师。”
朱瞻基缓缓道。
见状,周明睿也放心地继续向下继续道。
“只是,凡事均是双刃剑,有利有弊,亦如福祸相依。”
“让宦官识字,他们是能读得懂奏折上的东西,可他们万一想要借此掌控朝政,那就是坏事一件。”
“关键之处就在一点,尺度!”
周明睿点出关键二字。
凭借长久以来的默契,朱瞻基更是飞速地转动思绪,意图跟上他的思路。
“您的意思可是说,我也好,我的后辈也罢,太过依赖宦官了?”
朱瞻基斟酌道。
若是关系尺度,他也只能想到这一方面。
人,到底都信任亲近之人,他也不例外。
“正是,你也好,那位土木堡战神也罢,都是太过依赖宦官。”
周明睿略微感慨地继续道。
“你还好,尚且只是信任身边的宦官,土木堡战神朱祁镇,也就是你将来的儿子,则是做到了只听身旁太监王振的话!”
“朱祁镇继位之前,朝堂由太后以及三杨为首的内阁把控,王振畏惧于这几人的势力,根本不敢造次,直到朱祁镇一意孤行!”
周明睿想起事关朱祁镇的更详细事迹,脸上多少带着怒色。
即便是他,经历了那么多世界,也想不明白朱祁镇到底在图什么!
朱瞻基闻言则面色越发惭愧。
“先生,您就莫要生气了,到底也是我的子孙,我日后总会提醒着些。”
朱瞻基连连认错道。
他的“儿子”丢了老朱家的脸。
自然得由他来认错!
然而周明睿却皱眉斥责他的不是。
“这小子的事情目前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认错干嘛?”
“现在我不就是要教你如何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吗?”
周明睿略微没好气地道。
朱瞻基见自己认错的方向出了错,更是不敢反驳。
生怕再惹周明睿生气。
“老师,您继续说。”
朱瞻基低声道。
周明睿见他这般低声下气,方才眉头舒展。
“至于这个王振,你不用急着去杀,也不用让陛下还有你的父皇去杀。”
周明睿转而提醒道。
“杀了一个王振,日后总会还有刘振、李振、周振!”
“杀,只是治标不治本!”
他敲了敲桌子,顾不上夹菜,只希望朱瞻基能记住这一点。
朱瞻基却面露疑惑。
“老师,杀了王振,若是还有别人蹦出来的话,为什么不能见一个杀一个?”
朱瞻基不解道。
看着他迷茫却又不似开玩笑的神情,周明睿不禁沉默。
他开始好奇朱瞻基的脑袋瓜里都塞了什么?
身为世子,手段竟然还如此粗暴?
真不怕野草吹又生?
“你真以为杀得过来?”
周明睿没好气地敲着桌子道。
“若杀得过来,宦官这些年不就白白发展了吗?”
一句话,便把朱瞻基堵得无话可说。
即便被训斥,他也并不恼怒。
说到底,朱瞻基认为自己还是小小世子一个,不至于那么早接触这些事。
今日之所以来问,无非就是朱高炽的命令。www.tj268.com
“可若是简单进行限制,这些宦官总会找到机会向上爬,如此一来,不还是一切沦为无用功?”
朱瞻基一边算着牢中抓捕的那些犯人的出狱时间,一边追问着周明睿。
“简单,那就是让这些人自己产生内部矛盾,也就捧杀。”
周明睿冷笑道。
“然后再通过暗中扶持另外一个派系,两相制衡,让他们彼此压制。”
“说白了,就和扶持现在朝廷上的官员们一个道理。”
周明睿话音一落,朱瞻基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即便对朝廷上的事了解不多,但是好歹也是太子之子,朱瞻基深知大臣与大臣之间应当能够彼此制衡,才能保证没有任何一方权力过大而权倾朝也。
只是……
“连对付宦官也要用上这样的手段吗?”
朱瞻基有些犯难地问。
他认为杀鸡焉用牛刀,此举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周明睿却缓缓摇头,有些不满地看着朱瞻基。
“刚刚我就提醒你莫要小看宦官,现在你还是这样想。”
“换个角度想想,宦官其实也是你的臣子,若你连地位最低的宦官都无法制衡,又怎么去对付那些自古以来自认高高在上,甚至自觉能压皇帝一头的百官?”
周明睿严肃地提醒道。
他可不希望朱瞻基因为轻敌而错失了改变的机会。
不然宦官当政所带来的种种影响,那可不是几个字就能概括下来的灾难!
“原来如此。”
朱瞻基满含歉意的向周明睿道歉。
“是学生思虑不周,还望老师见谅。”
“只是若是仅仅压制这些宦官,恐怕并不能完全避免我儿子的事情发生吧?”
朱瞻基缓缓问道。
到底是在周明睿这里上过一段时间课的人。
受过辩证思维熏陶的他,自然而然的想到,导致那样后果的原因,绝非只有宦官一个。
“莫非朝堂上的百官乃至天下的百姓,都没能阻止得了他吗?”
朱瞻基问完,反而不敢细想。
眼下,光是削藩和航海两件事,便能让百官在朝堂和民间闹得沸沸扬扬。
自己的儿子闹得这么大却无人阻止,那简直说不通!
“是不是朝堂上连官员都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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