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聊您今后的打算。”
姚广孝缓缓道。
虽说在外界，大多人都骂他黑衣妖僧。
但真要说，姚广孝的面相其实与寻常佛门子弟别无二致。
端的一副和善相，让人提不起半点戒心。
就是这个问题让周明睿来了兴致。
“我观大师也并非是好打听之人，为何突然在意起我的去留问题？”
周明睿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看着姚广孝，摸不清对方究竟为何有此一问？
是在来之前便有这种想法，还是在来之后方才动了念头？
见周明睿没有如自己所愿顺势告知，姚广孝倒也并不急躁。
“只是关心罢了，这才想问问您的想法。”
姚广孝缓缓道。
“您这般聪慧，若是贸然离开，必然是大明的损失，可若一直留在这皇陵之中，何尝不是蒙尘的玉石？”
“亦或者说您莫非是想学诸葛先生一样？”
见姚广孝将自己与诸葛类比，周明睿不禁哑然失笑。
他笑了笑，却是缓缓摇头。
“并非如大师所言，我只是受于某些原因掣肘，而不得不留在这里。”
周明睿略带歉意道。
他总不能告诉姚广孝，自己身上有系统，更不能将情况如实告知，只能含糊应答。
姚广孝听后，眯着眼看着周明睿，心中始终在究竟是责任所致，还是另有原因摇摆不定。
“看来先生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良久见周明睿始终面不改色，姚广孝自行认输道。
“既然先生依旧不打算透露，那么老衲也不好多问。”
“只是若将来陛下当真有意请您去当国师，朝臣也想见您一面，莫非都要往皇陵里来？”
姚广孝神情有些恍惚道。
似是已经看见了那让人无法想象的场景。
周明睿一想，一大批人因为自己不能出皇陵，而纷至沓来到皇陵拜访自己，也不免一阵恶寒。
“不敢不敢！”
周明睿连忙摇头道。
“到时若真有这种需要，到时候再议！”
周明睿有些狼狈说道。
他总觉得若真有那一天。
自己与其说是一个不停被别人拜访的高人，倒不如说是一个供人参观的猴子。
只不过地点要比动物园高级一点。
还不收费！
“大师，您就莫要继续吓我了，这种事情暂时还没有准头。”
他匆忙道。
周明睿险被自己的幻想所震惊到，只得再次强调莫要再提。
难得见他慌张，姚广孝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姚广孝毫无负担地表露笑意，周明睿可谓是又气又无奈。
“但是咱们别光谈我的问题，不如谈谈你的事情，现在外面的儒生即便被打压下去，只怕对您的污蔑应当一直没停，儒家和道家佛家之间的关系现在可不算和谐吧？”
周明睿直接问道。
他将话题转到姚广孝身上，就是为了让姚广孝别光顾着取笑自己。
姚广孝则听出了另一番含义。
即便周明睿是在问，但实际上他却只听出了笃定。
“看来先生即便在皇陵之中，消息也足够灵通，知晓外界发生的事情。”
姚广孝赞叹地看着周明睿。
有时他就觉得，可能周明睿的消息来源并不广泛，但是对于外界情况变化的推算，却远超他认识的大多数人。
这种才能若是放到任何一个朝代，都将是人人争抢的帝王之才。m.tj268.com
令姚广孝叹服的同时，却又让她觉得相当。
可惜如此人才却只屈身于皇陵之中。
当一个小小的守灵人，着实是暴殄天物。
“您要是出去的话，必将能引起轩然大波，别说是陛下赏识，天下文人恐怕大多都要以你为首。”
姚广孝突然称赞道。
不等周明睿反驳，他便摆正神色，继续道。
“话还真没说错，光是老衲这黑衣妖僧的名号，便是这些儒生传出来的，他们只觉得老衲就是一个祸害，祸害朝廷，祸害佛教，祸害儒生。”
姚广孝面上满是讥讽。
若是旁人提起自己被污蔑必将满脸愤怒。
可他却不一样，始终带着一股看淡世事纷扰的淡定。
这种气定神闲，让周明睿看后都不禁感慨。
真不愧是大师，心态就是好。
“那您觉得症结何在？”
周明睿问道。
姚广孝搜索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若让老衲来说，恐怕是认为佛教的兴盛，已经让他儒教不能像以往那般专断独行，放眼以往，历朝历代，若非皇帝有特殊喜好，大多时间都是推崇儒教，便于更加控制百姓。”
“但也不得不承认儒教的部分内核确实有利于社会的稳固，百姓安乐朝廷便于管理，可谓是有利有弊。”
姚广孝侃侃而谈，利弊均有提及。
如此具有辩证思维的答案，更是让周明睿连连称赞。
“不愧是大师，果然眼界就远超常人。”
周明睿感慨道。
“先生谬赞了。”
姚广孝谢道。
随即二人相视一笑，意味尽在眼中。
“那您觉得现在的儒教是好还是不好？”
周明睿逐渐兴奋道。
“依老衲说，现在的儒教远不如以前的好，正如先生前段时间所言，儒教如今发展已经有些疯魔，过于追求一些不切实际的理想。”
姚广孝皱眉道。
早在当初解缙挑事之后，他便趁机四处打听，顺势了解了一下现今儒教的发展趋势。
什么理学、什么克己复礼，虽说有用，但是过于泯灭人性。
“如果说简单克制还好，若是长久以往，恐怕触及必反，必将酿成灾祸。”
姚广孝担忧道。
“例如如今朝堂上那些腐儒，但凡谈起朝政，就是什么仁义礼智信，但你若让他说出个具体的办法，却又支支吾吾根本说不出来。”
姚广孝对此十分头疼。
他曾向陛下提议让这些腐儒们回去再好好进修一番。
可是腐儒们不听！
他姚广孝完全没有办法！
“若是陛下提意见，他们有的人还会仗着自己年纪大，师门力量强盛，而选择当庭闹事，说是要撞柱而死以死明志。”
姚广孝提及往事，不免长叹，面容十分愁苦。
他突然想不到这一群老不休的竟然这般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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