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作为京营节度使,有权就意味着有钱。
而且那句护官符中,那句‘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的话,无不说明王家当年还在金陵时,就已经是巨富。
所以王家没道理逼迫亲外甥卖产业,这事传出去不仅被人耻笑,对王子腾官声也没好处。
毕竟因为王子腾官做的很大,和钱相比,他肯定更在乎官声。
左思右想,猛的想到按照时间来算,元春应该封妃了。
或许是太上皇因为龙首宫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感觉到了危机,暗示过王子腾,这才逼得他先拿薛蟠开刀,做做样子。
石仲魁想到此处,顿时皱眉起来。
太上皇、王子腾都是麻烦,可元春封妃,他也高兴不起来。
从种种迹象上可以明确的是,皇帝根本不喜欢元春。
当然,皇帝娶亲本来就没爱情可言,除了利益外,还是利益。
但元春封妃非常忽然,甚至忽然到太监上门宣旨前,不仅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贾家上上下下还以为皇帝这是降罪于贾家。
现在的问题是,元春封妃是皇帝为了拉拢贾王两家,还是太上皇为了稳住自己在勋贵中的基本盘,这才下令皇帝封元春的。
如果是前者,只能说皇帝昏了头。
毕竟占据正统大义的他,这么做不是摆明了要和太上皇掰手腕,掀起父子之间的争斗,还有朝堂之间纷争嘛。
如果是后者。
石仲魁叹息一声,“唉,多事之秋啊。”
薛蟠听了这话,不由慌了。
石仲魁摆摆手,说道,“最近一段时间,回家老老实实准备宝钗的嫁妆。”
被石仲魁赶出家后,薛蟠带着不解回到家。
和薛姨妈和宝钗一说,宝钗虽然也猜不到石仲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那句准备嫁妆的话,让她意识到,或许这是让薛蟠立刻搬家的意思。
而薛蟠之前就因为贾家下人说了闲话,就早有搬家的意思。
这次也不管薛姨妈如何想,下定决心要走。
“妹妹嫁过去前,本来就不能再住在荣国府的梨香园,更没在梨香园上花轿的道理。而且,自家的宅子早就整理好了,那干脆明日就搬走。”
薛姨妈忙说道,“这也太急了,你姨夫的面子上会不好看的。”
薛姨妈的心思很简单,女婿还没金榜题名,薛蟠又出了假死的事,那住在贾家也能有个庇护。
当然,之前她也担心石仲魁没法中举,没法过会试。
但现在的语气就没之前那么坚定了。
“母亲”,宝钗忙提醒道,“总不能一直留到婚期将近,到时候是女儿先嫁过去,还是二姐姐先嫁过去?”
薛姨妈一惊,自家的门第本来就比不上贾家,这万一花轿比贾家晚进入石府,说宝钗是正房都没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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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传到贾母、贾政、王夫人耳朵中,果然贾家和之前一样,并不愿意薛家现在就搬走。
但薛蟠耍起横来,带着宝钗坐上马车就走。
气的贾政没忍住的骂道,“这翻了天的混账玩意,眼里没半点长幼尊卑。”
说完就想让人把薛蟠喊来教训一番,可话没出口,又无奈的摇摇头。
姨夫虽是长辈,却算不上是至亲,薛蟠非要走,薛家又有京城的宅子。
贾政的理由再多,也没拦着不让人家住自己家的道理。
而贾母很快意识到,这里面或许还有其他的事。
毕竟之前薛蟠也是非要搬,可被劝了几句后就没搬成。
但这次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老太太仔细琢磨一番,却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只能认定薛蟠这是为宝钗着想,甚至这事本身就是宝钗的主意。
唉,一步晚,步步晚。
看来二丫头今后是别想拿大了。
几天后,薛家搬完东西,摆完搬家宴,殿试也到了。
过程就不多叙述了,而且夏守忠这次一如既往的可靠。
虽然没能直接猜到皇帝的出题,但靠着皇帝读了什么书,甚至是翻到那一页,本身就是巨大的优势。
而且除了石仲魁外,所有士子和在场的官员都没想到的是,皇帝居然出了一道关于盐税的策论题。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次殿试居然不考诗词等项,只考策论。
这是想看看这一科士子的真才实学了?
还是皇帝担心选自己为状元,会因为诗词而被人说闲话?
石仲魁偷偷撇了眼坐在金殿御座上的皇帝。
就见他的目光,居然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忙收紧心神,不由想着自己这几天写好的文章。
大周虽然和辫子朝不一样,但经历了宋元、再到和老朱争夺天下,打赢了鄱阳湖之战的陈氏王朝,再到现在的大周。
从时间来算,已经立国百年的大周,其实也和康雍时期差不过。
而盐政败坏除了影响朝廷的收入外,最直接的坏处是边军的粮饷供给。
以前江南盐商想获得盐引,得先把粮草运到边镇。
可现在直接换成用银子买盐引,明面上朝廷收入确实多了。
但多出来的这些银子,其实是从边军粮草上抢来的。
而且让文官负责粮草供给和运输,必然会上下其手,再发一笔财。
这么一想,能写的就多了。
而且自己是文官,注定必须选边站队的站在武勋、边将的对立面上。
所以石仲魁除了不写文官的那些龌龊外,根本不怕得罪武勋、边将的一通写下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股畅快感。
周围一直看着的内阁大学士和翰林学士们,见他下笔如有神助,顿时满意的微笑起来。
在这些大臣们看来,要是连盐政这么简单的题目都要左思右想,那肯定就是死读书,不知天下事的书呆子。
一天下来,除了午饭、方便之外,皇帝居然一直都没走。
就凭这点,这位就能称的上勤政。
交卷子时,石仲魁撇了眼夏守忠,这位大太监眼珠子左右转动了几下,石仲魁立马明白他这是有事想告诉自己。
想了想,很可能和元春的事有关。
低着头,不点头,更没做其他任何小动作,反倒让夏守忠放心了下来。
走出金殿后,于同甫忙寻了过来问道,“有没有把握?”
石仲魁白了他一眼,就算自己觉得文章写的再好,能不能中状元,不仅看皇帝的想法,更是内阁和各位重臣需要考虑的事。
而且附近人多嘴杂不说,必然有专门观察一众准进士们表现的太监在盯着。
表现的太急切,肯定让皇帝生出这人不够稳妥的印象。
“稳重点,周围十几个太监、大汉将军和绣衣卫肯定都在看着我们。”
于同甫心里一惊,忙收起笑容。
双手拢在袖子里装出严肃表情,跟着石仲魁慢慢走出金殿,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然后看着石仲魁惊叹道,“贤弟不亏是老成持重之人,那种环境下,还能想到那么多,比哥哥我强多了。”
石仲魁嘴角一笑,“师兄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居然还好意思说我比你老。”www.tj268.com
于同甫脸色一僵,知道石仲魁这是在开玩笑,但心里就是有些不爽。
“贤弟别忘了教我家泰吉启蒙,还有为兄娘舅家怀吉读书的事。”
“石怀吉到到好办,三五日布置一次课业,他要是能读进去,大不了没十天见一次。
至于泰吉,等小家伙识字之后再说吧,不过到那时候,说不定我就已经出京去外地任职了。”
“哈哈,贤弟这就不懂了吧。”
于同甫有些得意的说道,“即便贤弟没能夺下一甲,但二贾进士都得在京观政三年,才有机会外放。
要是贤弟真夺了状元,你这辈子大概都没机会出京外放了。
必然得走翰林院、詹士府、六部侍郎、内阁这条路,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准备当我外甥和亲儿子的师傅。”
石仲魁一愣,随后笑着摇摇头往宫门走。
殿试因为有皇帝盯着,审卷的速度很快,甚至有些心急的皇帝一直不走,基本上当晚就能大致决定好排名。
而且因为只有2百份卷子,眷抄官官抄的很快。
十几个由内阁成员、礼部尚书、翰林院学士、翰林们组成的审卷官批改的也很快。
当晚亥时前,就定下了前十名,送到皇帝的御案前。
到了此时,状元基本上就从这十份卷子里选,但皇帝也有权看其他的卷子。
甚至有过把200份、300份卷子全看完的皇帝。
等皇帝看完,想了想后没急着定下前三名,而是让人把眷抄的卷子上的糊名纸撕掉,然后找来这十份卷子的原卷。
看到放在最上面,代表着头名的卷子上,就是石仲魁的名字后,皇帝脸色大喜。
既然是大臣们自己选的,那就是名正言顺。
这事传到外界后,也是众望所归了。
道理很简单,但凡不是和石仲魁有仇、有怨的大臣,基本上都希望能出一个六元及第。
而且到了殿试,那真是皇帝想点谁为状元,那谁就是。
你再反对也没用。
定好了前三名,剩下的就等明日的传胪仪式,当场公布一甲名次了。
石仲魁回到家之后,立马吩咐锦毛鼠去和夏守忠约定的小院子看看。
到了晚上,小老鼠回来报信,说看到一个小太监进了院子,在书房里唱了半个时辰的戏。
而那小太监走了,锦毛鼠又跟着他一路,看着他进了一座普通的院子,也没发现有人跟踪,这才跑回来。
听完锦毛鼠的叙述,石仲魁皱眉想了片刻就叹息一声。
一个妃子得宠,家人骄纵而被问罪的戏曲,让他立马明白,皇帝要封元春为妃。
第二这事必然不是皇帝自己愿意的。
第三夏守忠这是在提醒自己,别和贾家走的太近。
不对,或许是在告诉自己,劝解贾家即便站队,也别太积极。
否则最后免不了和典故一样,落个全家流放的结局。
夏守忠也不担心他听不懂,细数身边的人和亲朋,也就贾家的大姑娘,多年之前就进了宫当女史。
石仲魁对此也就叹息了几下,就不管了。
毕竟这不是自己能干预和决定的事,而且解决的办法之前就已经想过了。
但没经历过官场残酷的他,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朝堂之上、权利之争,哪有什么父子可言。
而且皇帝需要一个六元祥瑞,太上皇就更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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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石仲魁等人再次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上集合。
因为是会试第一,当然站在左边一排的第一位。
等到宣布了状元人选后,这人会出列,站在四排士子最前方,跪在汉白玉台阶前谢恩。
随后榜眼和探花也有资格出列,分左右站在状元身后谢恩。
至于其他人除了羡慕就只能叹息了。
反倒是探花郎并不一定就比二甲前几名的学问更高。
但比起二甲前几名,甚至前十几名,必然是长得最帅的。
所以很多时候,探花反而是最吃香的。
至于榜眼,上没状元地位高,下没探花长的帅气和受闺阁少女欢迎,显得最没存在感。
石仲魁会想到这些,只能说他此刻还是很紧张的。
而且不紧张那才怪了。
而站在他后面的士子,但凡能看到他身影的此时的目光全放在他身上。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有机会连中六元,千古第一。
真实历史上,六元及第者,一个是明太祖时的黄观,而且当时他才28岁。
五年后就坐到了正三品的礼部右侍郎。
不过因为反朱棣,结局不怎么好。
最后自己投江自尽,朱棣还是没放过他的九族。
否则他要是投了朱棣,进内阁是完全没问题的。
也不对,内阁制虽然是朱棣搞出来的,但那时候也就是个秘书机构而已。
第二个是鞭子朝的钱棨,不过这位大佬不是连中六元。
不仅多次参加童试,乡试时更是六进考场,六次落榜。
可这两位大佬,因为老朱家在鄱阳湖之战中大输了,直接被改变的命运,根本没在大周和前陈朝廷中出现。
也就是说,一旦石仲魁夺了状元,他就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也是第一次出现的六元及第者。
所以在场的士子、官员和太监、侍卫们,才会时不时的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甚至有些迷信的太监、侍卫,心里都有股跪在他脚边,亲他的鞋子来沾沾文气的念头。
结果也毫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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