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雪婉微笑着瞥了林糕一眼：“串不串都不影响祭祀的，只要是那三个脑袋就行了。”
林糕“唔”了一声，“那我还是串吧。”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继承我的衣钵成为合欢宗宗主了？”纪雪婉有些高兴的问道。
“嗯。”
林糕点头：“反正你说的传授功法又不需要我亲自做，我要做的事也很简单，就是成为新的门面让您收养的那些孩子有个依靠，这样的好事我为何不同意，前辈，只要我继承了九节杖，你是不是消散的……才没有遗憾？”
纪雪婉身形越发的透明。
她却像是早就期盼这一刻的到来，好似终于要解脱的感觉太美好，笑容越发的温和。她长袖一甩，仙人指霎时朝林糕落了下来：“这个仙人指已经对你无害，可以放心带出宫殿慢慢研究。”
林糕刚刚收起仙人指，就听纪雪婉继续开口了。
“我时间不多了，你跪下磕三个响头，给我煮一杯茶，就算拜师礼了，那九节杖自然会归你所有！”
她先是从杂物间中拿出一个新的烧水壶，开始烧水，又在宫殿的角落中找到一套精致的茶盏，那是在沈家仓库里收藏的好物，随后更是拿出东洲闫婶种植的万山茶……
林糕在四处窜的时候，纪雪婉就静静的看着她。
悬浮的身形，从脚开始逐渐虚化。
一点点的，
一寸寸的在消散。
纪雪婉瞧见了自己消失的身体，但她没有催促林糕，神色平静。
她的视线落在林糕身上，像是在她的身后看见了那几百的合欢宗弟子，他们一个个的浮现而出，穿着素净工整的弟子服饰，朝她齐齐行了一礼，之后直起身，脸上都带着嘻嘻的笑，似在拍手鼓掌，庆祝师门有新的小师妹加入。
在纪雪婉的扫视中，那些虚影慢慢化成一张张清晰的面孔，有的英气、有的温婉、有的娇憨，有的愚钝，在这些不同的面孔上，她看见了同样的感激、崇拜、敬爱……
她的记忆就这样在这一张张的面孔下如同走马观花般流逝。
杳然一生，回首过往，无愧于心。
直到林糕敬上一杯热茶，声音把她惊的回神。
“师父，请受徒儿三拜！”
纪雪婉接过她的茶，端在手中，看着她磕三个头的时候，轻声开口：“好孩子，自此开始你就是合欢宗的宗主了。师父愿你此后的岁月里……很干净，比水淡……比酒清……抖落身上的灰雨……重披一身星光……照亮无望……”
林糕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抚过头顶。
她正好三个响头磕结束，正要抬头。
“啪嗒！”
茶盏跌落。
她抬起头的时候，眼前早就空无一人。
抖落身上灰雨，重披一身新光，照亮无望？
师父的寄托不是惊世骇俗，但也是细水流长，最重要的就是那【照亮无望】四个字。
九节杖静静悬浮在一侧，轻轻颤鸣，似乎在为主人灵智消散而悲鸣。
魂珠中最后一缕神智消散，这一次，林糕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在变强。
“师父。”
林糕喃喃的念了一声，随后握住九节杖，退出宫殿。
意识归来，林糕的视线已经又发生了一次转变，她手中九节杖出现在外界的一刻，山谷中无数的亡魂如同被烛火吸引的飞蛾，全部朝九节鞭而来，
她们无知无觉，
根本不知道她们敬爱的纪雪婉灵智消散，
只是出自本能的追随持着九节杖之人。
也因为这些亡魂的奔涌，山谷下方，不知情形的巡逻军们伸手摩挲着皮肤，喊着好冷，是不是寒气又出现了。
白屠等人看了眼巨鹰上的林糕。
“王妃没下令说明没有危险，不用担心，继续赶路。”tj268.com
所有巡逻军，齐齐道：“是！”
……
在某处团团转，迅速集合的林家门客们，此刻纷纷收到一个消息。
仙人指有感应了！
林糕的所在地出现了！
抓捕林糕回林家者，直接升为林家荣誉长老！
作为就大家族的前几名的林家，一个荣誉长老，那绝对是真材实料的奖励，让人疯狂。
于是，不管是林家的附属家族还是林家门客纷纷热血沸腾，都发誓要亲自抓住林糕。
又等了半日，才等到消息再次传来。
林糕的所在地，是8号巨城。
从4号巨城到8号巨城，时间最起码需要半个月。
这么远！
还能怎么办，为了荣誉长老这个称呼，就是爬都要爬着去！
……
巨鹰在山谷外停了一会儿。
原本留在外围的一些人，有的上巨狼，有的上其他鹰隼的背上，朝之前准备的营地飞去。
林糕收起九节杖，盘腿坐在鹰背上，伸手一撑，掌心下都是柔软的羽毛。
她看着裴翀也坐下，盯着那墨染的眉眼，开口询问：“我在那殿门里昏迷的一刻，看见是你推开的殿门，你怎么进来的？”
要知道跟着她的五千巡逻军，进入山谷中四千九，每一个都在东洲吃过各种凶兽肉强身健体，身体变化早就异于同人，力大无穷，还有巨狼，獠牙和利爪足以一击就把人刺穿，
他们都无法推开殿门，裴翀这种只有学习能力的人，又是怎么撞开巨门的？
飞行高空之上，侧着坐，总是被飞扬的魔法干扰视线，裴翀换个姿势，面朝前方。
深邃的眸子看向翻涌的云层，裹着金边的祥云点点照亮天际，这个黑衣的男人像是希腊神话里的诸神，轮廓被勾勒的越来越明亮起来。
“我不能说。”
低沉的嗓音自然出自裴翀的口中。
“为什么？我就问你怎么进殿宇的，为何不能说？”林糕好奇。
就算是他不信任自己，对自己隐瞒了能力，林糕也不打算多说；亦或者是新的能力有关乎裴家的核心秘密，自己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夫妻同体，自己不会害她，这一点，还不够吗？
林糕有种自己封上热乎乎的真心，却被冰山镇压，冻僵的感觉。
裴翀声音苦涩：“你别问了。”
林糕转过头，不再说话，神色却是冷了下来。
她要的夫婿绝不是这样的。
看着林糕背对着自己，裴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神色疲倦，黑睫覆盖住眼下的阴影。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知道既无效。
【替换钥匙】：能把放置钥匙之人从任何险境中替换成自己，范围越近，越是可以无视地形、阵法、幻境等阻碍，替换成功率越高，但这个能力，有个缺点：——知道即无效。
就是被放置钥匙之人知道这把钥匙的存在，就会失去效果，无法替换。
因为有范围越近成功率越高的原因，裴翀才会让陆游游把自己传送到山谷这边，为了保险，也没有在山谷外进行替换，而是到达粮库才进行的替换。
又因为纪雪婉没有伤害林糕的心思，所以裴翀撞开门之后，没有完成最后的一步。
实际上。
这把钥匙放在林糕身上很久了。
是在7号巨城破坏，人猿拦路的时候，他纵身那一跃抱住林糕的时候放上去的。
他后来说她命硬，也没有说错。
自己的命也送给她，她相当于有两条命。
那一次，他特意把她从空中拉下来，
一是相信自己棋盘的最新预示，这个女子是天选之人，他要提前放置钥匙，二是，他已经看清楚了人猿的目标就是林糕，对她却毫无恶意……三是，他也有把林糕‘安全保送’的办法，那就是他的底气。
林糕，你知道吗，死在你心底之外的地方，都叫客死他乡。
裴翀垂下头。
白皙的手指缩在袖口中紧紧握住，掐的骨节发白，神色却是无常。
“8号巨城之后，会是曹家的9号和11号巨城，你若是想要通商，先要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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