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月听到他的问话,思绪飘回不久之前。
两人离了东门,即察觉有人跟踪。
自己欲杀之灭口,然百里素鹤说先别动手,留之有用。
随后便将计划以神识入音告与自己,所谓去密林也是其中之一,为的就让这些听到他们的谈话。
之后的分开,亦是百里素鹤有意为之。
其目的,就在于让有心人上钩。
自己返回东门的时候,素鹤先一步回到营帐再由他出手掩盖老大的气息,然后带离此处。
并做出老大等人气息还在的样子,骗过后来者。
事实诚如其所料,槐尹借口支走缺云子。一灯残便带着十八暗卫中的七人赶来杀人灭口,一灯残也果如其所说会想方设法拖住自己。
周乙看他一直沉默,心里焦急。他有太多的疑惑急需解答,顾不得以下犯上,再次求问到:“四殿下?”
弦歌月回转心神,见他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再看看尚在昏迷的老大,顿时替某人感到欣慰。
便把这中间的过程,一一说与他听。
而周乙听完,这才明白扈西河为何会绑了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百里素鹤授意。
无怪呼自己甫进东门,便着了道。
不及反抗便被绑回现在的小兵营帐,来不及多问又被百里素鹤安排请四殿下过来相谈。出于信任,他决定先遵从吩咐然后再回来问个明白。
可还没开口,对方就走了。
此时,扈西河走上前来作礼道歉。
道:“方才不及细说,多有得罪,还请仙友见谅。”
“不敢。”明白了其中原尾,周乙顿时释怀。
一番谦让,两人重新续礼。
这一幕,也算不打不相识。
弦歌月环顾四下,确定没啥问题便独自走出营帐喘口气。
他知道素鹤身上的事不少,急着离开除却本身的原因更多的是在有限的时间内替老大找到解药。
他不知道这样把所有希望都压在素鹤身上对与不对,但素鹤有一条说的没错。王城这边需要自己撑着,老大、老不死的还有宫里那两个混账东西。
满朝文武,全城百姓乃至诸城,那都是事。
自己须得在此立着,既是给朝臣子民看也是给某些人看。
但是左思右想,让他全然不动只等消息,他还是做不到。
遂一缕元神出窍回到大荒楼,惊的秦漠匆忙来接。
道:“主人,您怎么?”
怎么这样子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吗?
元神落地幻化出他的样貌,觑了眼柜台算账本的梁二,道:“爷换个花样,还要跟你商量吗?”
秦漠嘿嘿干笑,一边恭请他入内,一边掐了自己一把。
经过梁二时,叮嘱对方好好办事,随即提起衣摆匆匆追上。
唯有他二人走后,梁二侧眸间嘴角浮现一丝诡谲的笑意。
很快,眨眼即逝。
来到双煞阁,弦歌月一边安排人手潜入东门附近,负责暗中保护勇王。
一边对秦漠道:“叫回剑漪。”
秦漠道:“剑漪不是在负责料理一些见不得的老鼠吗?现在叫他回来,会不会不妥?”
弦歌月横眉,道:“那些事你叫别人去做即可,一个个闲着不挣钱还要爷养活,是该让他们以身还债。”
秦漠听罢想笑不敢笑,知道自家主子估摸外边吃了亏,这是回来撒气了。
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把剑漪叫回来做什么?”
弦歌月抄起东西就砸,道:“让你叫就叫,哪儿那么多废话?
婆婆妈妈的,不知道还以为你老妈子。”
秦漠早有经验,一接一个准儿,笑嘻嘻道:“主人息怒、息怒。”
说着把手上的东西放归原位,道:“他要问起原因,属下该怎么回答?”
弦歌月剜了他一眼,假正经。
这时候知道自己是属下,屁话的时候一句都不记得。
秦漠摸了摸脑袋,装作什么都看到。
您说不说,不说我先去处理其他事儿。您要没事,就先歇着。
弦歌月瞪眼,很想抄个家伙再砸。
但是自己不是来和他皮的,转回正题,道:“你让他到东门来找小爷,记住,让他屁股擦干净别让什么不干不净的沾上。”
“还有别的吗?”
“滚。”
秦漠抬眸偷瞧,看他似乎恢复到那个自己熟悉的主人,心里莫名涌上一阵宽慰。
任他骂骂咧咧了几句,便作礼离开。
弦歌月讨了个没趣儿,元神又化作一道流光飞回本体。
不一会儿,周乙来报说勇王醒了,想见他。
勇王再见到这个弟弟,仿若隔世。一时间过去种种漫上心头,尤其是兄弟几个小的时候。
那时候,弦歌月最小。
因为魔后的缘故,他们几个谁也不待见这个弟弟。
老、二老三合起伙来,没少欺负。
而自己,则一味是纵容。
到如今发生这么多事情,回过头来发现一直以为不会倒的山,塌了。那个他们不愿正眼看过多了解的弟弟,长大了。
当大厦傾倒,山体颓危,是这个弟弟站出来撑住了一切。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以前怎么就那么糊涂,看不到这孩子的好?
一味的任由流言弥漫,去轻信,去伤害他。
弦歌月一碰到他那滚烫的眼神,瞬间觉得自己心口被灼了一个大洞。很痛,却又让他鬼使神差的迷恋。
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不允许自己有一丝的软弱外泄。tj268.com
摒退所有人,冷心冷肺的道:“说吧,你想说什么?
你让爷替你坐镇大营,爷答应了。你答应的,你做到了吗?
哼,做不到也就罢了。
还要爷替你吹了一宿冷风,然后赶到你那破梅坞把你捞出来。
爷可不记得,咱俩什么时候有那么好的交情。
你说,是不是?”
勇王一颗心,瞬间被捅成筛子八面漏风,吹的他又冷又痛又懊悔。
是他们,伤这个弟弟太深。
都说天家无情,他们之间只有利益冲突没有亲情。然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怎能做到全然无情。
修仙修圣,修到最后全然冷漠,那往后的岁月该有多难熬。
顿时,舔着脱皮开裂的嘴唇。
颤声道:“是……大哥食言。”
大哥二字脱口,他便有些后悔。
比起两人对话谈崩,他更怕这两个字让老四难受。
一个本该一开始就有的称呼,硬是等过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才出现。说不伤人。他自己的都觉得违心。
好在弦歌月并没有如他所想反应那般激烈,这让他宽心不少。
理了理思绪,道:“那晚我与你分开后,本来是要告诉父王宗门那边已有变故,我等需要及早调整以应莫测之变。
言语中我察觉父王神态有异,便有心试探。”
弦歌月对此嗤之以鼻,不屑道:“你试出了什么?
需要你上前去捅一刀?
打蛇不死,反被蛇咬,这就是你的脑子?”
勇王被怼的满心满眼都是尴尬,可自己这个弟弟说的也没错。总是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自己太过冲动。
如果当时压制住怒火,自己或许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而宝德殿那位,也不会还有机会高坐庙堂。
喘吁吁道:“怪我太冲动。”
弦歌月嗤笑:“现在后悔有屁用?命都给人攥手心里捏着,你现在晓得后悔能顶什么?”
勇王笑了,这回他是发自内心的笑。
原来被关心的感觉是那样的好,可惜他明白的太晚。有心想要弥补修复两人的关系,无奈命运给他开了个玩笑。
生死路上,他不曾畏惧。
只是人生有些事情来不及做,就像在白纸上染下的墨笔,慢慢的变成遗憾。
叹道:“无妨。
若我走了,东门的十万大军就归你管辖,有你在,我放心。”
弦歌月直接翻了个白眼,一步一步逼近勇王,突然俯身伸出手拍打其脸,嘲讽道:“你以为爷是谁?凭你也想使唤?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替你一回就想请个免费长工?
好处爷没捞到,出力卖命你就记得爷?
爷我告诉你,做梦。”
说罢,即抽手离去。
然不等勇王回神,猛的旋身即是一巴掌狠狠抽了下去。
清脆响亮的耳光,直接打得卧床的人口鼻流血。
半晌半晌,眼睛都忘了眨动。
弦歌月见他如此,看着掌心,怒袖与背,厉声道:“身为皇子,这点事情你就想寻死觅活?”
“我……”
勇王嘴角微动,发现是真的很疼。
这一巴掌,是下了死力来打。
他想伸手摸摸看,然浑身瘫软的厉害。稍稍一动,便有如被人当场拆了个零碎。
豆大的汗珠,湿了双眼。
苍白的唇瓣,疼得阵阵颤栗。
好半晌才等到那阵钻心的疼缓了过去,感觉得好比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整个人虚脱的紧。
道:“大哥错了,大哥……”
然他话还没说话,就被当弟弟的粗暴打断。
“知道错了还不给爷闭嘴?等爷把你供起来是不是?”
什么人呐?
他的话很不中听,可以说句句难听。如同尖刺,扎心扎肺扎六腑扎的你怀疑此生。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说的话。让某人感受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忍不住眼角眉梢挂满笑意。
弦歌月觉得这笑容太扎眼,不想多言。
转身走出营帐,瞥向门口的周乙、杨允等,冷声道:“看好他,别让他做出什么蠢事。
他要是想不开,你们也都不用活了。”
两人微怔,复作礼领命。
扈西河瞅瞅这气氛,便拉了御医借口去看药煎好了没有。
御医起初不愿,嚷嚷着煎药这种事情有小兵代劳就好。他家殿下刚醒,哪能离得了自己。
然而当他触碰到弦歌月一身的冷气之后,顿时一个激灵从自己的世界抽离。连忙拉上扈西河颠颠往火头营跑,那架势就怕晚一步被拉去断头台上刑场。
周乙看的忍俊不已,却是心照不宣。
随后,揭帘入内。
将大千清净,留与一人。
弦歌月举目远眺,对着耀眼的阳光打量,缓缓合上双眼。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做。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一丝平静。
然而,他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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