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江珏也不自然地垂下眼眸。
“饭还有多久才好？”老王妃缓声问。
“还得一会儿呢。”赵岁烟笑着答，随后转头问楚娇，“云归今日来不来？”
“我来之前，差人去宫里送信了，还不知道呢，若是要来，大概也快了，是要赶着来吃饭。”楚娇说到后半句不自觉地便笑了。
“既然还得一会儿，那娇娇跟我去园子里外面看会儿雪吧。”江璃说。
赵岁烟点了点她的额头：“雪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冷的天，若是生了病可怎么好？”
“对啊阿璃，你倒是可以在家躺着，娇娇却不似你清闲，若是有了案子，还得去证道司呢。”江瑜也说。
“哎呀！”江璃不满地嘟着嘴，“那廊尽头不是有个亭子嘛，祖父常在那儿看雨看雪看花呀，后面就是房间，烧着火，我们两个手里还抱着暖炉，披着斗篷，哪里就能受了冻呢。”
老王妃看着江璃娇气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想来这丫头是要有什么话跟娇娇说，却又不想告诉家里人，遂道：“去吧去吧，你们几个丫头，照顾好主子。”
“还是祖母心疼我！”江璃咧嘴一笑，装模作样地给老王妃捏了捏肩。
“哎呦，你这个臭丫头！”老王妃往旁边躲了躲，“哪学来的手法，没病也被你捏出病了。”
江璃红着脸缩回手，踱着步子走到楚娇身边，躲在楚娇身后。
一屋子的人都被她这可爱灵动的样子逗笑了。
江璃说的那个亭子，出了门就是，江杏已经在房门处摆上了桌椅，还搬了两盆火盆，一盆放在桌子上，一盆放在桌子底下。
楚娇看见五个小丫头有些红的脸和一个劲儿往袖子里缩的手，想到她们是冷了。
“你们去屋子里吧，喝点茶，吃点点心，外面这么冷，别干站在这儿。”
江璃也注意到了，抓住珍珠的手：“你看看你的手，凉的不像话，进去吧进去吧。”
“那公主，郡主，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叫我们。”江杏说着跨进了门。
江璃抓起一把瓜子，有些心不在焉。
“你叫我出来，只是为了看雪？”楚娇倒了一杯茶。
江璃撇着嘴苦笑：“你都看出来啦？”
“你想说什么？”
“就是……”
“当时……”
江璃支支吾吾，嗫嚅了半天，也没能说明白。
“你是想说，江珏的事情？”楚娇问。
江璃讶异地看向楚娇，随后便垂下了眼眸：“也是了，你那么聪慧，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知道，当时皇祖父因明氏的案子，下了罪己诏，追封了明老将军为镇国将军，定北候，给江珏的母亲也封了诰命，本来江珏如今应该已经出去，另立府邸，承袭候位了，说是感念江家抚养之恩，不愿离开。”
“当时，在证道司，他跟你说了什么？”
江璃咬着唇，吞吞吐吐半晌，才道：“他说，他说，他，喜，喜……”
终究是没能把话说完整，楚娇却早就明白了。
“所以这段时间，他回来之后，你一直躲着他？”
“嗯！”江璃低低地回答。
“那你叫我出来，是想让我给你出主意？”
“也不是！”江璃有些别扭。
楚娇失笑：“那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本来想去找思静，可是思静这段时间忙着筹备婚事，也不好总是去打扰。”
“太子妃倒是可以，但是母妃不大让我去，说我太单纯，容易着了别人的道，害怕给东宫带去麻烦。”
“跟母妃和祖母说，又太别扭，好不容易等到你来了，憋死我了。”
“那你说吧。”
“我就是搞不懂什么喜欢之类的，我父王和母妃都是成婚之前，也就见过几次面，统共也没说几句话，聚少离多，相敬如宾。”
“我自小对婚事这些没什么概念，只觉得应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王母妃都是顶聪明的人，祖母也见多识广，我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给我找的夫婿不好。”
“可是，二……他那么一说，我忽然觉得心里特别地奇怪。”
江璃歪着头，胳膊支着脑袋，愁眉苦脸，对着往日最喜欢的点心也没了胃口。
“怪不得见你瘦了些，只怕你若是再这么纠结，他就要自己离开王府了。”
“啊？”江璃直起身子，疑惑地看着楚娇：“为什么呀？”
“他觉得是因为他，让你伤神，看着憔悴了许多，他此时一定觉得是自己的存在给你造成了困扰，按照他的性子，想必还是要以你的感受为重的，这样下去，还不如他自己离开，也让你好过一些。”
江璃神色恹恹：“我倒也不是想让他走。”
“只是，从小到大，我只当他是二哥，一时间没办法将他当做我的未来夫婿，实在是难办。”
“那我问你。”楚娇凑近了她，低声问，“若是现在，舅母给江珏议了一门亲事，比如说那位阮小姐，不日就要成为他的夫人了，你可开心？”
江珏咬着唇，思虑半晌，摇摇头：“好像，也不那么乐意。”
“据我所知，阮家的那位公子是个极好的人，相貌英俊，文武双全，若是舅母有意让你嫁入阮家，你可愿意？”
“不知道，或许，还是想先见见他再说。”江珏神色纠结。
“若是如今，他是明珏，定北候爷，那阮公子和明公子，你选哪个？”
“就算他是明珏，不也是……”
“若是一个人，他长着他的连，有着侯府的家世，同江珏一样的品性，你可愿意？”
“那似乎，也是不错的。”江璃点点头。
“那不就对了，依我看，他现在还是搬出去最好，另立府邸，承袭爵位，让全盛京的人，让你我，都接受，他是明家的人，是定北候，拉远了你们之间的距离，再考虑也不迟。”
江璃点点头：“或许，这样可行。”
“反正虽说到了及笄的时候该议亲，但是因着父母不舍，在家中留上两三年也是常有的，你不急这一时。”
“我其实以后不想待在京城，我一直向往外头话本子里写的，说书先生说的，女子遇到一位江湖大侠，豪情万丈，到处行侠仗义，见过高山流水，大漠飞雪，实在是羡慕。”
“我一直向往过那样的生活。”江璃眼中满是向往。
楚娇勾了勾唇角，她又何尝不是呢，前世前半生是为了获得许家上下的喜爱关心，后半生是为了稳固大齐江山，坐稳帝位，甚至没有亲口唤过一声傅云归的名字。
她也想去看看，看看大齐的河山，百姓，瞧瞧边疆的风雪，江南的烟柳，想在广阔的平原上骑马射箭，想在摇晃的小船里看雪看雨。
可惜，前世今生，她的牵挂都太多太多了，无法眼睁睁看着大齐交给楚宁父子，任由他们敛财夺权，不顾百姓，不顾名声，她不能在哀鸿遍野的土地上，心安理得地过着自己的日子。tj268.com
“娇娇！”江璃伸出手在楚娇眼前晃了晃，楚娇这才发觉自己想的出了神。
“你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你都不答应我。”江璃有些奇怪。
“没什么，只是如今只怕你只能待在京城了，楚宁父子虎视眈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燃起战火，你还是待在家里最安全。”
“我知道，我现在也没想着出去，就想好好陪着母妃和祖父祖母，等父王回来。”
“这个事情呢，你也别着急，慢慢来嘛，江家不会有人逼你，他更不会。”
江璃苦恼地揉了揉脑袋，趴在桌子上，看着雪花一片片飘落，眼中都是愁苦。
“好啦！”楚娇牵着她的手，“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自跟着心走，确保日后不会后悔，就好。”
江璃抿着嘴，点点头：“好！”
话音落下，她揉了揉肚子：“傅世子怎么还不来啊，我都饿了，你瞧，这都中午了。”
“这几天在整理卷宗，会忙一些。”
“你看，那边也没动静。”江璃探头往那边房门口看了看，“看样子祖母和母妃都想等着你家傅世子来了才要开饭，可怜我早上就没吃饱，现在更饿了。”
“点心就在这儿摆着你不吃。”
“不成，你不知道，母妃今日做的鲜鱼羹可香可香了，我必须得留着肚子。”
江璃揉了揉肚子。
“也罢，等会儿就等会儿嘛，好事多磨。”
楚娇失笑。
“哎对了。”江璃忽然想起前几日看见人家手里拿的糖葫芦。
“前几日我出门去买东西，看见有人买了糖葫芦，色泽红润，看着就不错，我找了一条街，也没找到跟那个一样的。”
“一个糖葫芦，你也要找一条街？”楚娇不解。
“那是自然，你不知道，那个糖葫芦可好看了，晶莹剔透，酸甜可口，里面的山楂果红艳艳的，听人说，做糖葫芦的老人家呀，已经做了十几年了，每年只有冬天快过年的那几日才出摊，可难买了。”
“怪不得叫你念念不忘。”
“他做得多，买的人也多，上至达官贵妇，下至平民百姓，都喜欢去那儿，而且每人只有一串，多了一颗都不卖，哪怕是掏上一两银子，都不卖。”
“那想必老人家家境殷实，不愁吃穿的。”楚娇说。
“对啊，老人家的儿子做着一些小本生意，有个小孙子，一家五口人其乐融融，虽不至大富大贵，但也殷实了，出来卖糖葫芦，全因十几年前就做糖葫芦，一是喜欢，二是靠着糖葫芦起家，记着往日的艰辛。”
“那你没派人去找？”楚娇问。
“没呢，这么冷的天，我想等那日不下去了再去，不然老人家冰天雪地坐在外头，可要生病的，这些丫头也是，大雪天何苦往外跑。”
“你惯会为别人想，想必这事儿两位表兄都不知道吧？”
“自然了，不然他们早就买回来了。”江璃咧嘴一笑，先前的不快一扫而光。
两人说着话，桌上的茶凉了也不曾察觉，直到珍珠注意到茶没有热气儿了，才出来为她们添水。
此时，一个小厮一路小跑着进了房间。
“想是你家世子来了。”江璃说着。
话音刚落，江瑜就出来了。
“娇娇，阿璃，吃饭了，云归刚到。”
“太好啦，终于可以吃饭了。”江璃高兴的跳了起来，拉着楚娇就往外跑。
赵岁烟在后头看见江璃欢脱的身影，无奈地喊道：“阿璃，你慢着些，还拉着娇娇，可别踩着雪滑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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