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摇摇头说道:“因为酱油过了年便可以出缸了,那时我就没了空闲再去做自生火的事情了。乘此时机,一口气在湖州铺开自生火的销路,再以湖州为跳板,把自生火往秀州,明州和苏州铺开。如此一来,整个两浙路我这自生火都能铺到了,再以两浙路为点,往四周诸路铺开,最终铺全整个大楚境内。而要做到这一步,湖州尤为关键。因而我才急于要今日赶往湖州,既能救济了穷苦之人,又能拓宽自生火买卖,也算是一举多得了。”
孙七娘又问道:“二娘,你别怪我多嘴了,湖州不比长兴,长兴离花湖村近,有甚么事情,就算是走,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工夫。可是湖州却远了不少,若是寻到的店家不怎的上心,遇了甚么事情,要来一趟湖州也不容易啊。”
陈冰点头道:“七娘的担忧不无道理,因而我并不打算同在长兴那般,寻个铺子寄卖自生火。”
孙七娘和李芸娘均是有些不解,齐声问道:“那该如何做这买卖?”
孙七娘思索片刻后问道:“据说柳家在湖州亦是有产业的,二娘,你是打算在柳东家那寄卖吗?”
陈冰摇头道:“不是。杭州的买卖我已是麻烦了柳东家了,因而这湖州的买卖我不打算寄卖了。”随后指着自己身后的箱子说道:“这里头装了一百贯钱,我打算去了湖州,买个铺子,自己卖自生火。”
孙七娘和李芸娘再一次齐声说道:“自己卖?”
陈冰说道:“不错,就是自己卖。”
李芸娘仍有些怔怔的看着陈冰,而孙七娘似乎理出了一点头绪,小心问道:“二娘,你买铺子自己卖自生火,是打算自己待在湖州了吗?可你待湖州了,这年后的酱油怎么办?后续自生火的事情又该如何做?如若不是你亲自待在湖州,那便是……”
陈冰望着孙七娘,眉眼弯弯,笑吟吟说道:“你想的没错,我若是待在湖州,无论是自生火还是酱油,这事情便没法再做了,因而我确是无法亲自待在湖州,而湖州这里的买卖,我方才也说了,至关重要的,所以我只能交给我信得过的人。我哥哥,七娘和芸娘我都最为信任之人,可是哥哥要捕鱼,还要做自生火,而芸娘年岁尚小,因而在湖州做这自生火买卖的,便只能辛苦一下七娘了。”
孙七娘虽心中已猜到个七七八八,可当陈冰亲口说出来之后,仍有些受宠若惊,忙推辞道:“我?我如何能行啊,二娘,我不过一个妇人,这做买卖的事情如何让我一个妇人出头呢。使不得,使不得啊。”
陈冰笑着说道:“你的能耐我还是知道的,平日做事也甚为谨慎,看人也颇准,又是我十分信任之人,七娘啊,这事情你就莫要推辞了。”
孙七娘心中仍是有些担自己做不好,颇为为难道:“这,我真的能做好吗?二娘,这不是打趣逗乐之事啊,你当真想清楚了?我真的能行吗?”
陈冰说道:“我自然不是打趣逗乐了,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做的好这事情的,我信得过你,你更要信你自己了。”
李芸娘并没有太多主见,见陈冰如此说了,便也跟着附和了。
而孙七娘不再作声,她双手抱于胸前,低着头,紧闭双目,似是内心在做着挣扎,寻思道:“芸娘年岁尚小,还当不得事,陈廷耀确是还要捕鱼,也无法脱身,唯有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无后顾之忧,的确是最佳人选,可我……”过了有二炷香的工夫,她似是想通了一般,忽的睁开双目,朗声说道:“好,既是二娘所托,我便不能辜负了,我答应你,这湖州的铺子便由我看着,这买卖也由我来做。可是二娘,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能耐也是有限,若是做的蚀本了,你也莫要怪我啊。”
陈冰笑着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做买卖哪有只赚不赔的,你只管做就是了,我保证自生火的供给,绝不断货。你只须信得过你自己,用心去做了,无论做成甚么样,我都不会说你的。”
孙七娘与陈冰互相击了掌,这便算是订了契了。随后陈冰又给她二人斟了茶,三人一齐饮了茶水,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皆是满心欢笑。
柳志远骑着马顶着冽风,他内功卓绝,也不觉得如何的冷,听着车厢内传出的话语,嘴角也不自觉的露出了丝丝笑意。
好在快到弁山时,这官道上的积雪似是被人清扫过了,这道路便是愈发好行了,柳三这车也驾的愈发轻松起来,他略略松开缰绳,那马颇通灵性,长嘶一声,撒腿而去,柳志远亦是松开开缰绳,两匹马儿并排往前而奔。
紧赶慢赶,终于在申初时分赶到了湖州城。柳志远率先了马,他拉开马车帘子,扶着陈冰下了马车,孙七娘紧随其后,而最后下车的李芸娘脚步却是有些踉踉跄跄,甫一落地,便打着恶心,头脑更是晕晕沉沉的,面色也不大好看,她扶着车辕,说道:“哎呀,我以后再也不坐马车了,这车颠的我难受死了。”
孙七娘亦是坐的有些难受,苦笑着摇了摇头,陈冰却无任何不适之感,她从怀中拿出一只小锦囊,摸出两颗腌青梅,给了孙七娘和李芸娘,说道:“先吃些咸酸的,可压住心中不适之感。”
李芸娘小孩心性,这晕症来的快,去的更快,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已完全没了不适之感,面色也逐渐红润了起来,她东看看,西望望,许是临近年关,虽是落了两天的雪,可这城中仍是热闹异常。李芸娘对眼前城中的巍峨楼宇,来往其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更是好奇不已,她拉着陈冰,惊叹说道:“嗳嗳嗳,二娘,这里就是湖州城啊?嚯!你看这周遭一圈楼宇,最矮的也都有三层那么高啊,喏喏喏,七娘七娘,你看你看,这楼可比长兴的得意楼气派多了,哇,那城墙可真高啊!哎?二娘,那个最高的是甚么楼啊?”https://m.tj268.com
陈冰顺着李芸娘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是一座红色的木楼,如鹤立鸡群一般矗立在众多楼群之中,显得极为雄壮。陈冰也不知这是何楼,便转眼看着柳志远,柳志远会意,笑着说道:“这是湖州城的鼓楼。”
李芸娘又是一阵惊叹,拉着孙七娘对着周身新鲜事物不断地指指点点,陈冰走到柳志远身旁,问道:“我没来过湖州城,颇无头绪,知行,在这城里头,你可有些眉目吗?”
柳志远知其意,回道:“我柳家在湖州有一间成衣铺子,是我六叔的产业,族中与我爹爹最为交好的便是六叔,而六叔的性子颇为洒脱,凡事不爱争夺,也极为随性,与我也甚为投缘,因而他很是疼我,与我也是无话不说。他这铺子虽说不大,可住下我等几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我看这样罢,今日先去寻个牙人,看看周遭可有在售的院子,最好是带有门市的,晚间便去成衣铺子歇息,二娘你看如何?”
陈冰点点头,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冬日天黑的早,如今已是申时,过不了多久天就夜了,得早些寻到牙人才是。”
柳志远说道:“那好,都上马车,先去成衣铺子,把车上的东西都先放下安顿好,随后我让掌柜的带我等去寻牙人,这样事情办的还能快一些。”
陈冰自然是答应的,她对李芸娘和孙七娘说了安排之后,李芸娘从未出过远门,对周遭一切都感到十分的新鲜,自是拍手叫好,柳志远偷笑着看了眼陈冰,小声道:“她方才还说再也不坐马车了呢,如今却是兴高采烈的,当真有趣得紧呐。”
陈冰亦是笑着看向了李芸娘,正想说话时,边上忽的有一人大声道:“啊?!你,你是柳家十一郎,柳知行?”
柳志远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见那人身长五尺上下,面色却甚为黝黑,穿着件貂皮外衣,双手抱着只小小炭炉,似是仍有些怕冷般的轻跺着双脚,而其身后跟着两名作小厮装扮之人。柳志远略略思忖,似是记起了眼前之人,忙说道:“哦!我记起来了,你是范家四郎,范鹿鸣。”
那人得意道:“不错,看来你的记性不错啊,还能记得我。嗳,我记得儿时你常被李文虎欺负,每每这时,都是我出手助你的。哎,没想到一晃眼啊,就许多年过去了。”言罢,他看了眼柳志远身后的几人,问道:“这几位是?”
柳志远被他提及儿时的事情后,心中颇有些尴尬,可面上却不露声色,见他提及自己身后陈冰等人,正欲开口,范鹿鸣却又说道:“看这装扮,想来应是你家中的婢女罢?”
柳志远摇摇头,拉过陈冰,说道:“并非婢女,她是我心上之人,另外二人则是她的同行好友。”
范鹿鸣露出不信之色,奇道:“你的心上之人?”
陈冰听后脸红到了耳朵根,忙转头嗔怪般的瞪视着柳志远,柳志远仍是不露声色,却是一把将陈冰拥入了自己怀中,双手紧搂其腰,说道:“不错,正是我的心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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