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真甜，比苦味的浓茶好喝多了。
他一口气喝完，擦了嘴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叫景宸，多谢姑娘相救。”
苏璃目光扫视着他。
看他穿的衣衫，表面看着不显山露水。
但那料子她也是认得的。
真丝材质，且他浑身的气质也是贵气十足。
他出身京城，非富即贵。
他故意没有告诉她姓氏，便是有意隐瞒身份。
苏璃无心查探他的身份，当下也是按照这里的礼仪与他见了礼。
“景公子安好，我叫苏璃。”
“我的病……咳咳……苏姑娘觉得我能否好起来？”
这次因为有枇杷膏的滋润，景宸的咳嗽声终于不再让人听着刺耳了。
他自己也感觉好多了，看着苏璃的眼神不由得热切了几分。
就连一直冷着脸的莫问对苏璃的印象也大大的变好。
他陪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他每次犯病都是他亲眼看着的。
那痛苦程度足够击溃所有人的意志。
这么多年来，不知道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
不说没有一个大夫能把他的治好了。
就连勉强缓和他的病情都做不到。
但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
眼前这位女大夫，仅仅只是用那么几片白色药片，还就真的让主子醒了。
就那么一勺黑乎乎的东西，主子一喝，那跟了他好几年的咳疾居然就缓和了。
他再一次为自己先前愚昧无知得罪苏璃而感到后怕。
他“咚”地一声跪倒在地：“求神医救救我家主子，求你了！”
有先前莫问的变化，苏璃看到现在的他，倒也不那么奇怪了。
但因为他搞的这么一出，倒是让她对莫问这个人的印象更加深刻和立体了。
他总体没什么毛病，就是太忠心，太梗直，不会转弯。
人倒也不坏！
“行了莫问，不要勉强苏姑娘。
这病症已经这么多年了，哪能是一时半会就能看好的。”景宸这话倒不是撒谎。
他早就放弃了。
也认命了，他胸怀再广大，志向再高远。tj268.com
可他就只能顶着这个病弱的身子，强撑着。
上天何其不公，又何其公平。
相比之下，他宁愿像他兄长那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身体健康。
“你这病或许我真能治。”苏璃突然出声。
她本来不想这么快就坦白这件事情。
至少多来看诊几次，然后顺其自然地告诉他们。
这病在现代早就已经攻克了。
她能医，只不过费些时日和药罢了。
实在是他们主仆二人营造的这个氛围太过于悲哀，让人有些看不下去。
“苏姑娘，你，真能治？”景宸哑着嗓子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苏璃。
苏璃但笑不语。
莫问在那里捏着剑柄，激动地道：“神医姑奶奶，你要是能治好我家公子，我给你磕一百个响头，叫你一百声姑奶奶。”
苏璃被莫问的脑回路惊到了。
她掀了掀眉，没说话。
一旁的贺秋磊却道：“景兄，既然阿璃这么说了，她当然能治。
阿璃从不说大话。”
贺秋磊高兴地一把握住了苏璃的手。
“太好了，太好了！”
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感受此时他们心中的快乐。
苏璃手心一阵发热，下意识地甩开了贺秋磊的手。
贺秋磊一下子尬在了当场。
苏璃趁机提出想要回去了。
贺秋磊脑子突然好使了，提醒道：“阿璃，你们村不是被封了吗，只出不进。”
苏璃这番出村，是受他邀请来治时疫的。
按照规定，她接触过了感染时疫的病人，确实不能再回去。
苏璃一拍额头：“差点忘了。”
贺秋磊从怀里摸出三张银票道：
“你暂时不回也好，再帮我看看我妹子，她这日子过得也够惨的。”
苏璃只取了一张。
“说好的我只收一百两，你这两千两收回去。”
贺秋磊解释说这是景公子给的。
在送她去偏院的时候，他悄悄告诉苏璃：“虽然没有办法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
但你要知道，他的命值钱，一千两算什么，你收了就是。”
苏璃便又取了一张。
其他的便不肯再拿了。
被逼得紧了，就说充做她与贺秋磊做生意投资的钱。
偏院的位置很偏，但进去后，里面的布置还是挺别致的。
看得出来，虽然贺秋磊这个妹子染了病，但一家人却依旧是疼宠她的。
两人刚进去，就听到一阵凄厉的尖叫声，碗盘落地的声音。
还有丫环被打骂后小声抽泣的哭声……
“哎，你看吧，舍妹的病又犯了。”贺秋磊一脸无奈。
他朝身后跟着的万全使了一个眼神，万全先一步进去。
很快里面的动静就全消失了。
两个被掐得皮青脸肿的小丫环哭着跑出来。
一个身形纤细瘦小的女子踉跄着走出来。
她看到贺秋磊后，眼圈一红，泪水便滚落而出。
“哥哥！”
“妹子，你这是又怎么呢？”贺秋磊很关心，但又忍不住心烦。
苏璃心想，这个少女这般情况可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啊，她，她是谁？”少女突然间看到苏璃，吓得趴着门框，把整个身子都缩了回去。
“她是大夫。”
“不，不要大夫，不要大夫，没有人能治好我，没有人。”少女声音惊恐慌张又绝望。
苏璃看向她所处的房间里一片漆黑。
窗户紧闭，窗帘被放了下来，只剩下槅扇的门开了一扇。
照着她纤瘦的身影显得越好的孤寂可怜。
看着她，苏璃觉得有些眼熟。
不由得问道：“姑娘看着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少女侧头出来看了一眼苏璃，然后猛地摇头，说没有没有，没有见过。
他们不可能见过面。
因为她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出过门了。
这话提醒到了苏璃。
“你是不是去过济世堂看诊？”
她仿佛记起来，大约半年前，她第一次去济世堂卖草药的时候看到过一个戴着帷帽的少女。
她是去求医的，但济世堂的大夫却拒绝了她，让她去另一条巷子的杂症堂看。
苏璃当时嗅到她身上不同寻常的味道，这才多看了她一眼。
但因为人多，也没怎么看仔细。
现在想想，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但大抵还是能记起来。
尤其是闻到少女身上的味道。
这是一种无法对人说，也最好不与人接触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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