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禄当时是这样说的吗?”
八仪点点头,却又摇头,“主公睡着后,孙小姐就和他们去那边屋子里说话了,隔得太远,我没听见什么。刚才那些都是他出来后对我说的。”
俞延脚步一顿:“你是说回禄找过你?”
“对啊。”八仪见他停下,也跟着站在原地,“他说石窟里的雕像有问题,已经不是本来的样子了,我们看到的都是假的。”
俞延回想起望向八胁侍雕像的那一瞬间,原本慈眉善目的菩萨突然大怒而面容扭曲,将钢剑捅进自己喉咙里。
“对了,回禄说‘佛尊追求无上正觉,开悟智慧,如果让人伤身害命,心有恶念,就是背离了佛尊的本意。’还说什么,那不是中原佛学的流变,但具体是什么,他还不敢肯定……”
身旁的八仪还在断断续续复述昨天的对话,俞延静静听着,两人就这样肩并肩,沿着山路散步。
与粗犷的外表相反,回禄是个心细而谨慎的人,不然也不会顾念他不在场,特地让八仪把讨论内容转述给自己听。
俞延猜想回禄心理其实有了个明确的结论,只是怕影响众人的判断,所以没有说出来。
昨天的变故之后他休息了一整天,直到今早凌晨天还没亮才彻底清醒。睡是睡不着了,又怕八仪担心,于是他干脆换好衣服,和她在山上漫步,等待日出。
他们沿着环形山路慢慢往下走,清晨的北岭有种朦胧清冷的美,因为空气湿润,这几天又低温的缘故,还能看见一层薄雾,远处的雪山群连绵起伏,颇为冷峻壮美,是与西南的热带雪山截然不同的风格。
八仪面对着他,倒着走路,一蹦一跳地,俞延提醒她小心摔着,但使徒的感官比普通人强太多,渐渐地他也就不再多说,任由她去了。
水汽沾湿了她额顶的碎发,连带着裙摆都有些微微潮湿,俞延看着她露出的半截小腿,想问她冷不冷,话到嘴边,终究发觉是句蠢话,没问出口。
起初天边是一片晕染开的水红,直到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时,太阳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上升。他安静地看了好一会儿,体感上气温比昨天略高了些,看来不久后异样天气就会结束了。
俞延看了看手机,还很早,没到七点。
他寻思着走完前面一小段路或许可以准备返程回住处了,这时候前面的一片松林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悠扬的口琴声。
他听了一会儿,是从来没听过的曲调,像是某种民歌,曲风苍茫又带着点淡淡的哀愁。这时半空中传来一声猛禽的啸声,他一抬头,半空中雪白的鹰盘旋,似乎在应和歌曲中的情感。
八仪注意到他的停顿,不禁问,“主公要过去看看吗?”
俞延犹豫了片刻:“你想去吗?”
八仪握起拳头,用力地点头,“想!这声音好特别!”
“是口琴。”俞延告诉她。
“什么是口琴?”
俞延伸出手指想比划一下,然而在看见少女望向自己盈盈的眼神后放弃了,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就去看看吧。”
循着乐声,他们没走多久就顺利地找到了声源地。身材颀长的青年正侧身半倚着树干,悠扬的乐声不断从他手中的乐器中流泻,出来。见有人来,他抬起一双微垂的眼瞥向他们,一张清瘦忧郁的脸上略微惊讶。
“是俞小兄弟吗?”景容放下口琴,向他们走过来,“早上好,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关心。”俞延出于礼节回应,身体却微往后退了半步。
能在这里相遇,他不觉得是巧合。
察觉出对方的警惕,景容只是笑了笑,“我每早都在这儿,松昆罗喜欢听我吹曲子。”
松昆罗?俞延疑惑,只见景容一扬手,刚刚还盘旋在半空的雪白猎鹰忽地如箭一样俯冲下来,洁白而尖利的爪子落在他的手臂上,发出刮擦布料的声响。
“松昆罗是祖先留下的称呼,现在应该叫海东青,这种海东青很名贵,你看他的爪子。”
景容走进他们,见八仪好奇地和鸟墨黑的眼睛对视,不禁莞尔,将手臂伸过去,示意她可以抚摸。
八仪手指轻轻在鸟洁白的爪上来回摩挲了片刻,触感温热,她有些惊喜,望向俞延笑得很开心。“主公,你要不要摸摸看?”
俞延笑了笑,随即对上景容的视线,“你刚才吹的曲子很好听。”
“你喜欢吗?”景容眉眼间常年环绕的忧郁都似乎因为这句话消散了些,连说话声调都高了几分,“曲子叫《望祭山》,是祖先传下来的一手民歌,赞美的是这片山岭。”
天色已经彻底亮了,他望着初升之日光芒下连绵起伏的雪岭,用俞延听不懂的语言轻声哼唱着刚才的曲调。
“树无根则不生,琴无弦则不唱,此乃乡愁,此乃乡愁。”
他又用汉语念白了一遍,抚摸着海东青的颈羽,像是专程翻译给俞延听,“我从小到大看的就是这样的风景,接触的是这样生灵……”
景容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他站在俞延身旁,三人就这样安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似有感慨地说了句,“千年积雪万年松,这里的松雪是一景,可不要错过才好。”
“好像我们从刚见面起,你就有话想对我说,你究竟想说什么?”
俞延侧过头望向他:“你生长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为什么突然要像几十年没回家的人一样谈乡愁?”
景容手指默默梳理着海东青的羽毛,没有说话,这样的安静持续了一会儿,他忽地一扬手,海东青长啸一声,振翅高飞,直奔向遥远的天际。
“正因为我从没离开过,”景容眼神变得分外悲伤,“所以我不想一去永不回。”
俞延皱眉:“你要去哪儿?”
“去死。”
俞延心头一震,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你说什……”
他还没说完,景容忽地抓住他的手腕,紧紧不放开。
“快开万军阵!”他压低声音,语气急促,“给我半分钟,不!十几秒就够了!”
“你要做什么?”
“我在向你求救,”景容语气恳求,“只有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有你能救我。”
俞延望向八仪,想让她自己决定,很快,少女召唤出长戈,重重顿地,随着一声“貔虎万军”的清喝,三人的身影瞬间被万军阵吞噬。
再次落地时,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落日黄沙。
“是我唐突了,但除了八仪的空间能让我隔绝被监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景容低声但迅速地解释,手中动作不停,他很快解开衬衣的扣子,赤裸的胸膛露出,上面细密的骨鳞清晰可见。
“我知道你们见过它。”他直视俞延的眼睛,“我还不想做它的养分。”
————
叶千重正开着车往山下赶。
他提前一天就找孙井桐商量后借走车,对外的理由说是下山采购点东西。结果云升那几个小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得到风声,硬是连夜开好了一长串商品单,一口一个“重哥”地求他顺道给他们带东西,那架势要是他不答应,怕是当场都得开口叫爸爸。
他心里啧啧无语,拿起外套内袋里的黄符纸时脸色又凝重了几分,他单手摊开那张来界北前孙是闻托阿抚带给他的信息,上面的术法早就解开了,除了调查地点外,还有个常用接头地点,是一家当地有名的中药铺,时间在每周二正午十二点。
这就是那个在景家的暗桩留给他们的信息,叶千重谨慎之余,隐隐有些期待,对于这位帮了他们不少且一直没露出马脚的术士,他很有兴趣与对方结交。
俞延昨天突发的怪病给了他一些警醒,他希望趁此机会能见见这位术士,至少能让他摸清一些情况——关于景家究竟在谋划什么。
直奔接头地点显然不太合适,叶千重先是去当地的商超给小家伙们买好了一大堆日用品和零食啥的,收拾好后眼看着快到点了,他才开车慢悠悠晃到铺子里去。
之前给俞延和云升俩说的买人参也不全是玩笑话,这家中药铺里的店员有三家人,和他关系还不错,的确能以实惠的价格拿到行货。顶点小说
玻璃门自动打开,他刚一进去,药柜前的店员就看见他,眼里透着惊喜。
“千重!你怎么来了!”这位术士上前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还能提前招待招待你。”
“好哥哥,出外勤呢。”他笑道,“给人带点人参,你这里有现,货没?”
“就说你该提前跟我讲,”景家术士伸指数落道,“现,货刚刚有人订了,你不知道,咱们主家近几个月都会托人下山定期来这里取货,这不,人都还在这儿呢,你来迟了一步。”
“哦?”叶千重假装惊讶,“哪位?说不定还能认识认识。”
“喏,那边呢。”术士指了一个方向,“我先去联系下产方,看能不能给你临时调一点过来,你要得多么?”
叶千重一时间忘了回答。
他看向候客区黄梨木椅子上坐着的瘦削男子,似乎察觉他的视线,男子抬起头,略长的额发挡住了半截眼睛。
是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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