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做，谢子衍真的已经死了，留下来的那个人，是谢子惘吧！”
反正，对方也说了，以后要以谢子惘的身份活。
以后不会再做坏事了。
那与真正的谢子惘，也没什么分别了。
嘉晟帝说完了自己的决定之后，又接着道：“朕如此决定，并不是因为对谢子衍这样的恶徒，曾经的行为心软。
朕只是……看得起谢子惘，想成全他作为兄长的一片心意。
他已经人首分离，不得好死，若是最后的遗愿都不能达成，那上天未免对一个好人，过于残忍了。
朕也相信你的判断，相信谢子衍不会再做坏事了。
也希望他今后，不会让朕和你失望！”
容子墨听到这里，不知道为何，也松了一口气，弯腰道：“儿臣明白了！”
嘉晟帝：“提醒谢家的人，此事不能泄露出去，一旦泄出去半个字，朕不会保谢子衍。
你要让他们明白，这件事情，朕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是他们谢家自己的动作。
未来若是被拆穿，也是他们谢家自己的事，明白吗？”
容子墨：“儿臣明白，父皇放心，此事儿臣会处理妥当的。”
嘉晟帝：“退下吧！”
容子墨转身离开后。
嘉晟帝翻开了一本奏折之后，兀地又放下，开口问道：“小景子，朕是不是过于心软了？”
小景子道：“陛下，奴才觉得，您不是心软，您只是身为君父，对谢子惘不忍罢了。
更重要是……
您觉得，谢子惘跟钰王殿下太像了，所以你才下意识地成全了对方。
这其实也是出于，您对殿下的一片父爱。”
嘉晟帝听完了之后，看了小景子一眼，笑道：“你啊，眼神真是毒辣！什么都瞒不过你！”
子墨不会为其他的兄弟如此，但若是如果对象是子焰，也许就不一样了。
嘉晟帝欣慰的是，子焰虽然不成器，但至少脑袋清楚，不曾做出让父母和兄长失望的事。
更欣慰的是，子墨现在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在身边，定会比从前更为珍惜自己的性命，不会莽撞地牺牲自己，作出糊涂的选择。
而谢子惘就可怜在除了弟弟，什么别的羁绊都没有，所以他义无反顾，决然赴死。
小景子听了陛下对于自己眼神的夸赞，也是笑道：“是陛下调教得好！
陛下也且放心吧，如果给恶人一个回头的机会，会让这个世上多一个有能力的好人，何乐而不为呢？
佛家也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此便当做是陛下一片善意，渡他一程吧！”
嘉晟帝点点头，未再多言。
……
翌日。
容子墨带着苏沉鸳，再一次前往谢家。
今日的谢府，满院缟素。
按理说，如谢子衍一样，大逆不道被杀头的罪名，是不允许祭拜，也不允许办葬礼的。
能让他们把尸体领回来，便已经是宽容的极限。
但他们还是不管不顾地办起了葬礼。
与其他葬礼不同的是，他们没有邀请宾客，因为邀请宾客，也不会有人冒大不韪而来。
所以容子墨和苏沉鸳的出现，反而成了异数。
谢河看见他们的时候，脸上也浮现出担忧。
接着叹气道：“我劝过二公子了，让他不要办这个葬礼，免得陛下不高兴，也免得官府的人发现了治罪，但是他不听，非要办……”
容子墨道：“办就办吧，若有人问，就说是本王允了。”
谢子惘的死，在所有人的心里，都留下了阴霾。
对方还是以断头的方式死的，连个全尸都不算。
纵然对方是自己为自己谋求了这样一条路，可这样一个好人，若是连一场葬礼都没有，一个体面的祭拜也无，也着实会令人不忍。
谢河听了之后，立刻跪下，感恩戴德地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对了，殿下，陛下的意思是……”
容子墨：“先带本王进去祭拜吧。”
谢河：“是！”
苏沉鸳和容子墨一起进去，便看见大厅的正中间，有一个棺材，谢子惘应该是躺在里头。
而谢子衍跪在边上，往火盆里面烧纸钱。
知道苏沉鸳和容子墨来了，他似乎也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能活，所以也没出言问什么，连看他们一眼都不曾。
只在容子墨和苏沉鸳取过了边上的香，弯腰拜了拜，把香插上之后。
说了一句：“多谢！”
祭拜完了。
容子墨才看向低着头，跪着不曾起身，肩膀耷拉，背脊佝偻，仿佛已经快被这件事情压垮的谢子衍。
慢声开了口：“今日起，提醒你府上的人，叫你公子，而不是二公子。
此事皇室的人一无所知，都是你谢家自己的运作。
以后的一切与生死，看你自己的造化。”
谢子衍烧纸的手一顿，眼泪又滴了下来，落到了面前的火盆中。
哽咽道：“所以，我还是不能解脱，对吗？”
或许所有人都以为，他希望自己能活。
可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想……
原来，让自己活着这么难，死亡才是最轻松的选择。
容子墨闻言，毫不留情地看着他道：“不错！你无法解脱，你把你哥哥害成这样，你有什么资格解脱？
既然能够活，就好好活着，你哥哥一生行善积德，与他合作过的人，还有你入狱的这几个月，与他来往的人，都称赞他是菩萨心肠。
你必须为他把这份慈悲，在世上延续下去。这是你欠他的，也是你欠从前的自己的。
你希望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世上有这么轻易的事情吗？你必须得活着，好好赎罪！”
他说的话难听，但是谁都知道，他这是为了激励对方活下去，以一个好人的身份活下去。
所以苏沉鸳也没多言。
谢子衍听完了之后，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钰王殿下，我明白了，你说得对，我没资格死，我不配！”
话音落下。
他看了一眼大堂之中的灵位，牌子上面写着谢子衍三个字，那是谢河以死相逼，坚持刻上的。
他不让自己刻谢子惘，不让自己继续作死，白费哥哥的牺牲。
他自嘲一笑，道：“哥哥说，我是胜利者，其实他说错了，他才是胜利者。
你们看见了吗，最后叫谢子衍的人是他。
我争了一辈子的名字，终于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留在我身上的，只有一生的痛和悔。
这样也好。
就让谢子衍这个带着罪孽的名字，彻底死去。
我会以哥哥的名字，以谢子惘这个名字，好好活着。
未来我做过的所有的好事，挣得的所有的美名，都只属于哥哥，只属于谢子惘，与我谢子衍无关，因为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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