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生物,其实水资源也是。水库附近,仍然会有排放牧业废水的情况,混浊民生用水。另外,工业区排放废水未
经处理,流入湿地以后造成生态破坏,政府还是无计可施。」雯纹说。
「与其说无计可施,不如检讨政府和厂商的关系,经常都有官商勾结的情况,互相包庇的结果,生态环境首当其冲。」
林强说话口气放软些,充满展现他的忧虑。
「林大哥,你前些日子去见农委会的长官,有结果吗?」丰雄问。
「吃了闭门羹,他拿公务员的依法行政搪塞我,反而希望我们自制。」
「明明是政府失能,反而将责任怪在我们头上。」
「政府那套你又不是没吃过,他们只会在危机发生时用金钱补偿来转移焦点,对造成问题的真正原因弃之不顾。所以,
我才会打算从政。」
「从政?!」除了丰雄和宫以外,其他人都相当惊讶。
「小雄,你知道吗?」雯纹问。
「林大哥跟我说过。」丰雄低头看着碗,久久不作声:「我是很反对,只要参与政治免不了就要退让和利益考量,届时
合作社的立场也会被质疑。」
「但从政确实是最有效的方法。」阿平的看法刚好相反:「外围的环保团体再怎么喊,终究不及直接掌握实权。若是林
大哥可以累积声望,再加上点手腕和人脉,进入立法院或许不是梦。」
「林大哥,这件事你和大嫂商量过吗?」丰雄问。
「她知道,跟你一样不赞成,但会支持我。问题是你,丰雄。难道不想要一起实现抱负吗?这个角色应该由你来办,怎
么说都比我有热情和冲劲。」
「不行,我不合适。」丰雄断然拒绝。
「为什么?」
「我不喜欢妥协,为了迎合别人,放弃理想,还要骗自己是权宜之计,这点我做不到。」
「难道我可以?」
「你可以,而且已经这么做了。」
「这话什么意思?我从未隐瞒过任何事。」
「是谁将抗议的消息泄露给媒体?又是谁煽动年轻社员发动网路攻击?」
林强没有回答,他用沉默承认了,似是等这一刻很久,终于卸下两边为难的包袱和罪恶感,脸上浮出笑意。
「这些只是必要之恶。」
「我们当初说好,尽一己之力,做不到的绝不勉强,现在是本末导致。」
「合作社需要争取更多媒体关注和社会挹注,当初贷款的钱已经快用尽,要是再没有企业赞助,谈论的那些理想抱负都
是空谈。」
两人陷入你来我往的言语交锋,旁人根本插不上话。
宫旁观这一切,心里纳闷为何没人出言制止。可是看到阿平的表情,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的情况是刻意引导的结
果,也许连爱丽的森林之王都是幌子,只是下一步该怎么进行,他也没个准,只好等看其他人的动作。
「你可以选择退出,合作社只有我也没关系。」
「林大哥,你是认真的吗?我们当初说好要一起努力,现在你要我抽身。合作社怎么办?你要怎么和社员解释?」
「解释的方法有很多,你本来就有实验坊的工作,进可攻退可守。我不像你,已经将蜂场抵押给银行,若是再没有进
展,如山高的债务将会把我压垮,太太和小孩也等着吃苦。
说到底,你的决心不够到可以抛下所有一切,打着环境保育的大旗在赚名声,也是为了你的实验坊能被更多人看见
吧。」
丰雄气的站起来,推开椅子过去。他一拳打在林强脸上,嚷着他胡说什么,宫和阿平急忙将两人架开,突发状况吓的可
亦和雯纹连声尖叫,爱丽坐着看好戏,像是很满意这个结果。
「可亦,去准备喝的吧。」
「爱丽,妳现在还有心思理这件事,他们都打起来了。」雯纹语气中夹带着责备,暗示她这件事也有责任。
「可亦,快去吧,晚宴也差不多要进尾声。」
「但他们......」
「有我和雯纹看着,妳在这边反而不太方便。」
「恩......好吧。」
可亦被支开后,爱丽将雯纹拉到身边,要她看完再说。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分开。林强看似瘦弱无力,发起脾气却是孔武有力,阿平过去劝和,差点一起摔倒在地。
「行了,大家都是成年人,理念不合最多拆伙,有需要撕破脸吗?丰雄,怎么说林大哥还是你的左右邻居,将来见面怎
么办?」阿平说。
丰雄没有回答,刚才一阵混乱,宫趁机用指腹将卡在丰雄肩颊两侧的念结推开,一股沉重滞闷的感觉发散至空中消失不
见。
人的情绪会反映在身体的机能表现,丰雄肩膀内缩,说明心里有事无法纾解已有一段时日。此刻,念结一解,反而不知
气从何来,只余难过和悲伤写在脸上。
「放开我吧。」林强说。
「林大哥得向我保证,绝对不能冲动。这些家具很贵,一片玻璃就要五六千,还不一定能找到替代品。」
阿平这时还在关心家具和玻璃,爱丽听了都摇头佩服。
放开他后,林强手抚着脖子和肩膀,看着丰雄,脸上有懊悔也有不满,复杂的心情表露无遗。
「丰雄,你退出吧,别再来了。」
「你真的要我这退出?」
「是。」林强的这句是听起来沉重又坚定,早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林大哥你会后悔,政治不适合你。」
「政治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你。差别只在于你连试都不会试,而我想达成目标就会不惜代价投入,不光是为养蜂人争取
权益,还有农民和畜牧人,让山林能永续发展。
这不是喊口号而已,不是躺在街上斗争就好。体制外的冲击也好,体制内的变革也罢,都是环保运动的一环。若你没办
法带着这样的决心投入,那你就只是理想主义者。
我没你这么伟大,我不是为理想,我在为生计奋斗,知道自己背负多少人的期待,那我就得爬,用爬的也要爬进政府里
面。
现在你不信我也不服我,但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对的,因为我就是对的。」
阿平打从心底佩服林强表现的决心,态度不卑不亢,比起先前的强硬态度,他放软姿态,口气中却仍隐藏着不容拒绝的
魄力。
阿平就好像在看生物的成长史,逐渐蜕变成更成熟的模样。
「那我祝福你一切顺利。」丰雄的语气盈塞着哀伤和无奈:「阿平还有酒吗?」
「喝酒伤身,主菜也吃的差不多,该上饮料才对。」
「来了!」
正巧可亦端来去味饮,每人一杯,杯子里漂浮着宫带来的香草,清香扑鼻,以晚宴安排来说时机真是恰好不过!
「给大家介绍,这是今晚特调:迷香泡泡。香草是宫稍早刚采的,主要是迷迭香还有香蜂草,将他们撕碎泡在气泡水
中,更容易释放植物分子。」阿平说。
爱丽先尝一口:「这个不错,感觉还能醒酒,味道也没有想象中浓郁。」
「迷迭香的气味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我加减放几叶提衬香蜂草。」
「跟香菜一样,喜欢或讨厌相当两极。迷迭香有何功效?」
「安定镇静特别有用。」
「这不正好,两个人脑子还热的呢,多喝一点看会不会脾气好点。」
爱丽说的是丰雄和林强,两人刚才话说的决绝,甚至是要割袍断义的味道,旁人连一点话也插不进。
这会,丰雄被雯纹带到外面,两人拿着饮料去透风散心。话虽说的义愤填膺,他心里却被谁都难过,雯纹不便多说,只
是旁边陪着,一边留意里面的动静。
「雯纹。」
「嗯?」
「林大哥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认为我把合作社当成个人的垫脚石?」
「我想,他说的是气话。认识这么久,他要是这种人,你也不会答应邀请,我更不会同意。」
「那他为何这么说?」
「他有他的苦衷。」
「我觉得他变了,变得掌控欲很强,社务也由他一人把持,提出建议或反对意见,表面上公开接纳,私底下却小动作不
断,跟我认识的那位林大哥不一样。」丰雄回想起最近几次社务会议,林强径行公告新的方针及未来方向,私下组织动
员,将新进社员强制分组及教育训练,现在合作社分成了林强及非林强派,而他被视为非林强派的核心人物,自然成了
首要被排除的对象。
他说不上这是好是坏,只是反感,心想或许自己真的是个理想浪漫派。
「他那番蜂巢还有蜜蜂理论,我听了真不舒服。」
「我也是,不过」雯纹将嘴中咀嚼的香蜂草咽下:「不能否认,社会上很多人这样想。我们会气是因为也有想过同样的
事,只是不愿承认和苟同,而林大哥接受外还让它成为思想中的一部分,加以信仰和被需要。」
「加以信仰是什么意思?」
「传播思想,他很清楚怎样才能操作人心,而透过阶层去强化凝聚力是快速有效的办法。」
「真的改变不了他了吗?」
「小雄,你想听我的私心吗?」
「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不要参与这些事。」
「是不是发现什么?」
「为何这样问?」
「我有感觉到林强大哥的个性转变不是单纯为了钱或社务在烦恼,有什么东西在影响他,是念对不对,我没说错吧。」
雯纹还犹豫着该不该说,旁边的巧克力朝里面大声狂吠,甚至发出低吼威吓的声音。
「怎么了?」
「先别问,退到我后面去。」
丰雄和雯纹走出外面后,阿平看林强脸色不大好,过去招呼,宫在旁边陪着,静静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没事吧?」
「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丰雄是这种性子,你别跟他计较。」
「认识这么久,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但这些话我迟早得说,拖久反而对他不好。」
「你真的想赶他走?」
「他…...不走不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至比家人还亲,既然手都要脏,那脏我的就好。」
「林大哥,恕我多嘴一句,你该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丰雄没说吧?」
「为何这样问?」
「直觉。」
林强一口气将剩下的迷香泡泡饮下,放下杯子,不疾不徐地从长裤口袋拿出手帕,谨慎擦拭唇边,抛出锐利的目光瞪着
阿平。
「你们认为什么是强者?」林强反问他们:「宫,你待过军队,见过的强者最多,有答案吗?」
宫看着他,眼睛微阖,嘴角微扬:「军中没有强者,只有服从的人,纵使官至一司之长,都得服从上级指令。」
「所以,将军是强者吗?」
宫摇头。
「国防部长是强者吗?」
宫也摇头。
「总统是强者吗?」
宫再摇头。
「我知道答案,我知道谁是强者,你想知道吗?」
阿平旁边听,发现问题的症结点,林强没有定义什么是强者,而是在引诱宫回答,且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被掌握对话的
节奏。他想起林强刚才擦拭嘴角的行为,不是为了整理衣着,而是......
「林大哥,你放轻松点。不过是交换意见,大家有话好说。」
「当然,我没想要给任何人难堪。不过宫,我今晚的两个问题,你好像都没回答呢。」
「既然你想知道答案,我回答便是了。」
「等下啊宫,答案不急于一时。」阿平忙着阻止宫再说下去。
「你可以再想想,或是由阿平代替你也可以。」
「我?我只是厨师,除了做饭,什么都不会。」
「真有这么简单吗?」
「自然。」
「恐怕那些刀不会同意吧。」
阿平的警戒心瞬间升高,心想林强或许已经知道什么了。
「老实跟各位说吧,地球抵抗在丰雄回乡前就已经筹备的差不多,所以它不是我和丰雄共同创立,而是由我创立的,丰
雄只是被我延揽进来帮忙。他在大学的研究所待过,认识许多专业人士,我需要他们加入,提高社会运动的可信度。」
「换言之,丰雄是一块磁铁,负责帮你吸引和擦亮招牌,那就是雄蜂的角色吧。」https://m.tj268.com
「这样说也对,我确实存心利用他。此一时彼一时,合作社里面不乏比他人脉更广更听话的人才,所以是时候了。」
「你就不怕丰雄听到后伤心难过吗?」
「你以为我是什么?机器人吗?我要割舍掉这份情意,当然也会心痛。可是要达成目的,我就必须这么做。现在起各走
各的,我们至少还会是朋友。如果是以后,恐怕就不是退出这么简单,而是会杀得头破血流,六亲不认。」
「你究竟想干嘛?」阿平的口气变了,顾不得现在进退两难,单是听到这些论述,已够让他毫无犹豫的下手。
「我要成为强者,成为能左右世局的人,那就不得不牺牲。」
「你方才问了这么多人是不是强者,其实那些都不是答案,真正的强者就是你。」
「没有错,能够笔直的朝着目的前进,不管人事更迭,依然能坚守立场的人才是强者。既然如此,他的双手就不会是干
净的,适时的沾染上血腥,甚至接触黑暗,可是只要心念不变,那么这些就只是必要之恶也是必行之路。
丰雄做不到,他的心里有太多阻碍。而合作社里的人,多数只有理想而无手腕,只适合当工蜂。唯有我,清楚地知道目
标是什么,从今而后我的目光都会在那。」
蜂鸣声再度出现,宫和阿平被影响外,就连远一点的爱丽都露出头痛表情,林强看见后不为所动,他拿起挂在椅子上的
外套,准备离开。
「果然,你们都听得见,那是强者的特征吗?只有强者才能听见的声音,各位和我都是被选中的人,可惜我们无法并肩
而行,那就别成为我的阻碍。」
「等一下!」
阿平挡在他的面前,两手迅速从腰后抽刀,恶尽和平风刀刃相撞,形成的刺耳噪音,暂时解除恼人的鸣声。
「不错的刀!」
「你想去哪?」
「我该走了。」
「还不到时候,让你走出这个大门,后果不堪设想。」
「我懂了,声音让你们感觉到威胁吗?」
「喂,你究竟知道多少?」
林强看着三人,缓缓说出心中的推论:「最近,我偶尔会听见声音,蜜蜂振动翅膀的声音。我猜是太想念故乡的关系,
可是从你们反应,大概也听见了。这只说明几件事:第一,我听见的声音不是幻觉;第二,你们忌惮着;第三,我不清
楚发生什么事,可是你们身上应该有能反制我的力量。还有第四,如果我能掌握这个声音,我也能反制你们。」
林强的念再增强一倍,阿平他们面临的威胁感越加强烈。
「林强。」宫一字一字将话用力吐出:「你为何想成为强者?」
「我们这整晚都在讨论同件事,你竟然还问我这么浅薄的问题......」林强抚着额头表达无奈。
「不对,你并没有回答阿平的直觉。」
「喔,你问的是这个。」
「回答我,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强者二字?」
「因为......」林强面露悲痛表情说:「我听见求救声了。」
「谁的求救?」
「蜜蜂,它们吃的花,养育花的土,翻土的蚯蚓,吃蚯蚓的鸟,鸟赖以为生的山林,赐与这一切的大自然。它在求救,
至今求救声仍然不绝于耳。所以,我这样的强者才会孕育而生,因为自然需要我。」他将手指头指向爱丽:「吃花的人
终被花吃,对吧?」
林强说完话,再次跨出一小步,阿平三人稍稍退后,耳边感觉到一股更大的压力袭来。阿平想再次用刀产生撞击,但手
却不知何时被制,黑色的不明物将双手用力捆绑,看过去爱丽和林强也陷入相同危机,脱身不得。
「这些东西,是蜂蛹吧?」林强靠近一看。
「蜂蛹不是白色的吗?」
「正常的话,但绊住你们的是死掉的蜂蛹,是它的孩子,它让孩子来帮我了。」
「谁?」
阿平看林强的表情,知道问对了,林强的表情痛苦不堪,仿佛光是回忆就能带给他折磨,这份心情表现在念上,蜂蛹缠
住的力量更为强大,三人连站都站不稳,勉强才稳住脚下。
「我的蜂后,在前几个月死了。」
「蜂后本来就会死,即使再长命,最多也不超过五年。」
「它并不是生病,而是活活饿死的!
蜜源植物不够,工蜂采集不到花蜜,无法分泌蜂王乳也无法养育幼蜂,最后是整群蜜蜂活活饿死。你知道大自然的生物
死之前是怎么的,它们会痛苦,痛苦地发出求救声,跟人一样。
我的蜂后已经年老,我知道它就快迎来生命的最后,要是寿终正寝也罢,但它死于非命,充满着恨。
我将它放在掌心,小心温柔的抚摸,流着泪亲手将它活活捏死。」
「你,杀了蜂后?」爱丽从头到尾半句不吭,可是听到最后这话心中一震。
「我杀了,在它默许下。我会带着它的恨,争取改变一切的权力,拯救山林、解放自然。」
「杀生者,竟然还好意思强调正义,我也不用客气了!」
突然,林强的头向后仰,好像喘不过气来,他用力抓着颈部,用力到快要抓出血来。
精神遭到削弱后,阿平那双猫眼看见刚才没有现身的蜂巢,此刻蜂蛹退回深处,恐怕是要保护躲在里面的蜂后而这么
做。
「别去!」爱丽阻止阿平继续深入。
「不趁现在蜂巢现形进去除念,会有更多人受影响。」
「你做不到,还不懂吗?这不是单纯的生物幻,而是怨。」
「怨?」宫问。
阿平的脚步迟疑了,以他现在的状况,只能对付简单的念。若是怨,不仅是失败而已,还可能付出双眼。
「怨是念的聚合体,不论是我面对的报应或是詹教授的黑色人形都是怨的一种。怨又和愿息息相关,除非能知道愿的由
来,才可能对症下药。」
「你的眼睛肯定承受不了反弹,为了林强而牺牲自己,你没有伟大到这种地步吧?」爱丽问他。
「确实没有,即便雯纹请我帮忙,好像也没有需要帮忙到这个地步。」
「雯纹也知道这件事?」宫好像有点明白今晚这场饭局是怎么来的。
「这事等会再说,蜂巢有动静,我们得动作快点。杀他不得,现在还能做什么?」阿平一时也想不到该怎办才好。
「封锁它,断绝怨与载体的连结。阿平帮我们争取时间,宫过来帮我。」
「我能挡两到三分钟,你们动作快。」
「绰绰有余。」
阿平眼睛盯着蜂巢,手上恶尽和平风反手握着,蜂蛹是死亡的生物所化,也是怨的一种。若是伤及他们,多少会对他的
眼睛有影响,决定先试斩杀式。他用刀划出「星辰」,想借夜晚的星星之力净化念,却没任何动静。
「我想想、我想想,转移空间不行,这么强的怨,要是送到别的地方波及无辜就不好。圆融只能用在日出之时,也是要
借自然五行之力,当然也行不通。」
蜂蛹已经近在眼前,只差一步就能接触到,阿平正准备不顾一切朝它们抡刀砍去,突然一阵敲击木板的声音由头上方传
来。
「啊,我知道了,竟然忘记还有这招。」
转身,阿平使出念雾,将自己和宫他们团团围住,念雾可以隐藏身形和气息拖延时间。蜂蛹因为失去方向,像无头苍蝇
般往四周乱窜。
「爱丽,你们如何?」
两人忙得没时间回答,脸上大汗淋漓,连话也顾不上。
爱丽从指尖发出念丝,念丝有如真菌的菌丝,自动寻找目标物身上发出念的位置,强制连结身体后,取得控制行动的发
号权。目标物会短暂失去意识及行动能力,有如木偶受到操控。
方才林强头往后仰有如窒息的现象,就是爱丽所为。爱丽很少对清醒中的人进行除念,方才冒险行动,要是菌丝先针对
的是宫,一切就白忙一场。
趁着林强失去意识,宫透过指压寻找他的身上引起念共鸣的关节或穴道,企图埋下念结。
只不过行动一度受到阻碍,林强虽然失去意识,身上藏匿的蜂后却能自己发出念,不停干扰宫的搜索,一时僵持不下。
「你......们,放...弃吧!不...会成功的,蜂...后会......」
「他为什么还能说话?」宫压制住林强上半身,企图将念结埋入百会、神庭及印堂三处,因为蜂后就躲在人体中最像蜂
巢的大脑中。
「我怎么知道!正常来说,普通人都已经失去意识,他不可会......」爱丽看着林强的眼睛,双眼反白,人不像醒着,剩
下一种可能:「他的大脑进入类似自动对答机制,是蜂后取代他的意识。」
阿平听着两人的话,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林强身上的生物幻现象,或许是他自己的分裂所为。
此时,宫已经完成两处,剩下百会穴。林强身体开始大力反抗,似是有感危险将至,伺机做出奋力反扑。
「要是让你现在逃脱,今晚就全功尽弃,得罪了。」
宫往林强的合谷穴用力按,强烈的痛瞬间满忆全身,就连爱丽都能从林强的表情感觉到有多痛。
趁着林强手松开,宫以掌心拉扯产生磁性,做出一套念锁铐,强行将林强双手锁在地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姿,行动不带
任何犹豫,往最后的百会埋下念结。
林强瞬间失去意识,身体一动也不动,同时方才绕在外围的蜂蛹及蜂巢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了,终于大功告成。」
「还不行。」阿平回答爱丽:「在他醒来之前,还有事要做。」
「什么?」
「必须让他忘记蜂后。」
阿平将自己心中怀疑告诉他们,他从林强今晚说话口气转变及思维模式的不同,推敲林强很可能是多重人格分裂者,丰
雄认识的是庄稼人是第一个,提出强者论的是第二个,而蜂后则是第三个人格。
「有可能吗?」
「试试看吧。」
「可我们是除念师,无法窜改他的记忆。」宫说。
「我办得到。」爱丽已经准备好下一步。
「妳?」
「你以为我就只能操控对方行为吗?不只呢,看我的吧!帮我将他的身体扶起来。」
爱丽将原来控制林强身体的念丝抽回,凝聚后改变形状,变成一口细长的针,二话不说对准林强的后脑勺刺入,只见林
强发出啊的一声醒来再次昏迷。
「林大哥真的不吃完最后一道甜点?」阿平问。
「不了,还要赶回去合作社处理事情,何况今晚已经打扰甚多。」
迷香泡泡以后,阿平开始上甜点,第一道甜点叫相思的苦,摆在盘中看不出所以然,吃下去一股苦味窜入口中,浓度百
分之八十七的苦味巧克力搭配红豆羊羹的砂糖甜,巧妙转换味蕾体验。
丰雄多吃两块,若不是雯纹制止他,还舍不得停下。
「这么晚还回去合作社吗?」阿平问。
「明天有明天的事要做,少了丰雄这个臂膀,以后得更卖力。」
「林大哥......」丰雄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说出林大哥三字就结巴。
「没事,好聚好散,我们还是好兄弟。你有空常来走动,省得你干儿子常常念你。」
「我知道,他的生日礼物我都买好,你先别告诉他当作惊喜。」
「好,那我先走一步,大家慢用吧。」
林强穿上外套,临走前,向众人点头示意,迈步离开。来时大家只注意到丰雄,现在他自己走,众人才发现他脚上穿的
是塑胶雨鞋,可是今天的降雨机率是0%。
他走没几步,突然又回头:「好像怪怪的。」
「哪里怪了?」阿平问。
「不,大概是我多心。」
「多嘴问一句,林大哥为什么穿着雨鞋?」
「喔,这个习惯我从小都改不了。住在乡下,到处都是泥土路,穿雨鞋的话比较不会打滑,想去山上也方便,芒草什么
的割不到脚。久成自然,换成皮鞋运动鞋都会咬脚,只有穿雨鞋最舒服,丑也没办法。」
「很有趣的坚持,你慢走。」
「大家晚安。」
林强踏出食堂大门,眼神坚定地迈出脚步,心中对于丰雄的退出感到惋惜,更没料到一顿饭间会发生这么多事,可是他
仍有未完成的理想等着实现,即便再舍不得也得割舍。紧握着手中的公事包,今后的他将会出现在媒体前继续提出主
张,直到世界改变为止。
「他走了。」阿平说。
「对啊,希望他忘记彻底,可是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失败了。」爱丽说。
「你们对林大哥做了什么?」丰雄问。
丰雄和雯纹没有参与到整件事,两人走出屋外讲话,听见巧克力的吠声赶回屋子时,阿平和宫正从地上搀扶林强坐回位
子,爱丽脸色苍白的站在旁边,手颤抖不停。
「刚才可是九死一生,」阿平说:「我们四人在里面激烈战斗,你们都没听见吗?」
雯纹摇头:「连点声音都没有,我本来是想引开小雄再回来帮你们,回头却已经结束。」
「我们肯定是被转移到念域,才会和现实的时间搭不上。」
「你们说的我听不懂,这究竟怎么回事?」
「今天这饭局是我安排的。」雯纹满怀歉意跟丰雄解释原委:「这阵子,我在你身上发现不寻常的念。我除不掉,所以
请阿平帮忙,正好阿平也想请你吃饭,所以将计就计。怕你起疑心,才会邀了其他人来。只是没想到林大哥才是始作俑
者,差点全军覆没。」
「这样的事,妳怎么没跟我商量?」
「还说呢,回来就倒头睡,我根本没机会弄清缘由。」
「宫和爱丽也都知道?」
「不,阿平没说。我是在林强询问意愿时,注意到有点不对劲,真正确认是在上陶板猪那道菜后。」宫回答。
「我也是那时候,可是坐的有点远,无法接近他。」爱丽边说边动手指头放松。
「老实说这次除念失败到家,唯一斩获是丰雄脱出他的影响范围,却也是林强自己放手。」阿平感到史无前例的失败
感。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雯纹也很好奇这件事。
「没干嘛,我只是把念丝变成一根针,往大脑控制记忆的颞叶前刺下,把跟念有关的记忆阻隔开来,强迫他忘记发生的
事。」
「这么说来,林大哥身上的念并没有消灭?」雯纹问。
「没有,那可不是我们能处理的棘手货。」阿平一口气干掉半杯啤酒,打个响嗝:「那蜂后是在极度愤恨的状态下死
亡,又是林大哥亲手杀了它,人与蜂间产生强到无法拆开的情感关系。
而且若是真如我所说,那是他的人格之一。人格无法抹灭,就算是心理医生治疗多重人格患者,采用的也是融合策略。
我们要是强行除念,恐怕不光蜂后死,林大哥也会因为反弹冲击而成植物人。」
「这么严重?」丰雄说。
「正是!爱丽的作法已经将伤亡减到最轻,至少他忘记今晚的事,就能拖延觉醒那日的来临。」
「不过他本人有所自觉,觉醒只是早晚。」宫说。
「总之,今晚雯纹交代的任务完成,林强的事以后再说,他要是把这份能力用在对的地方,例如制定政策保护山林环
境,或是强行阻止污染发生,那也是好事。能力向来就没对错,也没好与坏,要如何用都决定于个人,等到他用在邪门
歪道上再担心也未迟。」
「我身上的念怎么办?雯纹不是说她除不了,才特别拜托你帮忙?
「拜托,你今晚吃这顿饭,花我多少心血!你以为我就只会甩刀啊,我是厨师,这套精进料理已经帮你清理的差不
多。」
「我还以为你只是随意乱配。」宫补上一刀,挖苦阿平。
「你们这些俗人,到底懂不懂吃?真是浪费我的一番心意。」
「我不懂也不想听,不是说还有一道,上菜吧。可亦去楼上这么久,你也叫她下来,不用躲了。」
爱丽说完顺便要杯酒喝,这次雯纹没拦她,帮自己也要一杯。
「她在楼上陪我爸,等下我再端上去。」
「你爸也在楼上?」雯纹问。
「他对丰雄很有兴趣,但我看他今晚最大的收获是爱丽。」
「早听过梁一问这名字,想不到他销声匿迹是成了盲人,还真是意外发展。」
阿平走回厨房,将切好的柠檬片带皮丢入果汁机,再挖入一大匙抹茶粉和冰块一起打碎。机器发出喀拉喀拉的碎冰声,
现在没事,大家总算能好好享用最后一道冰沙。
送走他们以后,阿平端着巧克力羊羹条和柠檬抹茶冰沙上楼,可亦将两份接过去,一份给梁一问,另一份开心的端到窗
户旁边坐下享用,不打扰他们父子说话。
巧克力原本开心的跟在旁边,眼看没戏,只好趴下继续睡。
「今晚的事如何?」
阿平在矮桌旁坐下,手里端着啤酒,旁边坐着梁一问,今晚他全程待在楼上,自然发生什么事都一目了然。
「那个生物幻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没料到会是那种东西,好险有爱丽在,不然要是我出刀,这双眼睛恐怕要不保。」
「他们两人控制念的方法都很有趣,宫的能力虽然是辅佐型,可是能埋入念结阻断念的发出,甚至能改变念的特性,使
它产生磁力吸引的效果。」
「爱丽的方法你看清楚了吗?」
梁一问点头:「双手控制念丝,能随意改变形状,一旦念丝接触到发念者身上,行动和意识能力就会受她控制。最要紧
的,她能在不伤害身体的前提下,改变身体状态和记忆,代表她对自己的能力掌握相当有自信和熟练。」
「重点是,有没有找到能用在我们身上解除诅咒?」
「这我需要想想,倒是你没有趁机取得蜂后的分身,实在可惜。」
「谁说没有。」
阿平掏出恶尽,刀刃里面本该是清澈一片,如今却多出一只蜜蜂在里面飞翔。
「你把它关进刀里。」
「当下只有这个能当作容器。」
阿平走到书柜,取出一本书,将刀里的蜜蜂转移到书上后加以封印。
「你从小就有这个习惯,喜欢收集念兽。」
「是啊,也许以后还要靠他们救命。」
「我们父子心心念念的都是同件事。」
「都是这件事,谁叫诅咒这么烦人......」
「向我抱怨也没用,还盼你找出办法解救老子。」
「再说、再说。」阿平将巧克力一把抱起,检查私处:「我就知道是妳,又给我偷尿尿,真没办法。这么骚的尿味,你
们两个人最好都没发现!」
阿平在书柜下发现一摊尿迹,气得发牢骚。可亦充耳不闻,假装没听见,继续欣赏外面的弯月边享用甜点,梁一问也用
眼睛看不见当挡箭牌。
「真是的!」
阿平趴在地上清洁,他心想今晚最累的人就是自己,不由得连声叹气,嚷着真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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