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殡仪馆冷冻室里,阿平来不及警告,火焰已经袭来,宛如要将人吞噬。他拼命躲闪,紧闭双眼,口中发出痛苦呻
吟,同在现场的小刚和郁面面相觑,看得一头雾水。
两人以为阿平说笑。
莫说着火,小刚走进来后,紧掐着外套不放,甚至动墙上温度控制器而被郁念一顿。
郁也是,冷气强的让人发哆嗦,她天天长袖上班,下班才换回符合外面气温的服装。
「有东西焦了,你们闻到没有?!」阿平捂着鼻子,难掩厌恶表情说道。
「这些话听起来好耳熟!」
小刚问郁,她轻挑双眉也在状况外。今天之前,阿平讲的火焰和气味,都发生在她身上。
郁是大体化妆师,正在修复一具火灾丧生的大体。自接案后,怪事接连不断,经常闻到肉焦味,味道又不知从哪冒出。
还有眼前不停闪过焰光,就连晚上关灯也看得见。
待在这行久了,郁下意识以为是灵异事件,要是自杀丧命的话,悬念更重。从过往经验看,告别式结束就恢复正常,没
有特别挂在心上。
她将这事当笑话,结果小刚紧张兮兮立刻去找阿平,死缠烂打要他帮忙。阿平拗不过,答应食堂营业结束后过来瞧一
眼,谁知话还没讲几句话就出事。
「先坐下,坐好喔。」小刚确认人坐好手才放开。
「火呢?」
「你是看到冰雾吧。」
「我是近视不是瞎子,难道你们都没事?」
小刚发现阿平表情严肃,不像开玩笑,摇头回答没看到。
「没有骗我?」
「真的没有,我们两人都好好的。」
阿平睁开双眼,一开始下意识想躲,后来看仔细,心里总算有个底。
炙热的火焰与其说袭来,更像是贴在瞳孔上,火势也不自然,只会跟着瞳孔移动。火焰虽假,但一股闷烧滞殆的热气涌
上,逼得他汗流浃背,坐着也喘。想不到,这次换他被念缠上,冷静以后,脑中回想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错。
自抵达冷冻室到出事,连5分钟都不到,阿平跟郁讲话交谈外,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念却无声无息地转移。蹊跷的是,
容易被附身的小刚却一点事也没有。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阿平反过来追问郁,挖掘更多情报。
「没了。」郁回答他:「就这两项已经很扰人。」
「妳感觉如何?」
「恩......」郁歪着头,手上拿着用来捡皮的镊子,动作没停下:「只是碍事,不像你反应这么大。」
阿平额头频频滴汗,身体正在适应闪焰,有意识地压抑恐惧反应。他想不透的自己与郁究竟有何共同点,导致念的转
移。
「现在怎么办?」小刚担心问。
「小郁没事了,换我有事。」
「我帮你叫梁叔叔或雯纹过来,让他们帮你除念。」
「别旁生枝节,在我搞清楚事情原委前,什么事都别做。」
阿平走到大体旁,从腰上的刀套抽出恶尽,刀在大体上比划数回,一点动静也没有。
「除好了?」
「念不在大体上。」
「那在哪?」
「我找不到。」
「找不到是什么意思?」
「最大可能是不在物理时空内,意幻的机率大点,这样可棘手了。」
小刚想到是自己间接促成现在的局面,连声抱歉,阿平没空安抚他,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小郁,跟我说说这具大体吧。」
郁聊到大体,精神都来了。小刚胆小,平常很少过问工作,同事也都见多不怪,难得有人表达兴趣,话匣子一开就无法
停。
「我还没处理过这么糟的大体。」
郁走到旁边,掀开上头的布,小刚吓得转身回避:「小郁,妳先说一声!」
「你们瞧!死者全身遭火纹,好像被人拿喷枪对准熔掉,皮肉几乎不复。是我有耐心,换作其他人,随便上点粉和胶了
事,不可能恢复到能见程度。」
大体现在能约略看出往生前的模样,生有一张惹人怜爱的杏仁脸蛋,可见郁花不少功在上面。
「火灾怎么发生的?」
「现在还有时间管这件事,你先让眼睛恢复吧。」小刚忍不住插嘴道。
「她怎么死的也许就是症结点。」
「这个嘛......」郁看向外面确定没别人才回答:「根据现场采样和事发地复原,起火点是祂自己。」
「自焚!」小刚退后一步,脸上露出惊恐神情。
「怪的是身上找不到任何燃点,假设祂淋汽油,身上应该有强烈的挥发味。可是你们闻,没有吧!更诡异的是,警方在
现场找不到任何点燃火的媒介。」
「或许是瓦斯爆炸呢?」
「要是瓦斯爆炸,死的可不只祂。
根據目擊者所述,他看到死者身上跑出火焰,從腳底板往上竄到頭,全部燒完不到5分鐘。
消防隊帶人衝入時,火剛燒到旁邊的窗簾,是有火勢,卻不到能燒死人的強度。
但你們看大體面目全非,這要多大的火才能辦到,而且人體燃燒時,身上的脂肪會溶解,我跟你們說現場連一滴油都沒
找到。
與其說是自焚,她更像是被剝皮,全身水分和油脂真空抽離,變成一具乾屍,簡直能列入都市傳說。」
「妳說這些,新聞台好像都沒報。」阿平問。
「據說是上級施壓封鎖消息,怕會引起社會恐慌,連家屬都不知道。」
「妳又是怎麼得知?」
「來驗屍的法醫口風很不緊,隨便聊兩句就全招了。」
「剛才講到目擊者,他人在哪?」
「現在當然在他家!死者住的那區,建築物都是面對面,站在陽台就能偷窺鄰居,他剛好往外看,目擊全案發生。」
「聽妳這樣說,更接近人體自燃。」
「那不是一種魔術嗎?」小剛問。
「什麼魔術,是真的!廣泛解讀以球形閃電、靜電反應和磁場粒子變化三派的說法最有可能。只是不管哪一個,都還是
猜測,尚無科學定論。」阿平喘口氣繼續:「不過,人體自燃通常從體內燃起,而不是從體外,歷史上的有名例子幾乎
都只剩下灰燼或一小部分,不像祂這麼完整。」
「這樣,你怎麼看?」郁問。
「若是人體自燃,不可能直接影響你跟我。撇開其他可能性,最有可能是念引起的焚燒現象,而能產生這麼激烈的結果
只有......怨!」
「你說像阿祖那樣?」
小剛幾個月前回鄉操辦母親喪事,意外捲入一樁家族的陳年舊怨,自己昏迷不醒還將去找他的阿平和郁捲入危險,結果
一切事情都是阿祖的生靈所為,生靈是怨的實體化。
「要是這樣就麻煩了,不能從長計議,得速速解決才行。」
「你打算怎麼做?」郁問。
「打聽往生者的資訊,或許能從祂的生活發現蛛絲馬跡,怨背後肯定有隱情。」
「明天家屬會來一趟,我幫你探口風。」
「行,今天先到這吧。」阿平按著太陽穴,人看起來不大舒服。
「你能回去嗎?」小剛問。
「你負責送我,專門製造麻煩的傢伙,跟你當朋友真是倒八輩子的楣。」
「別這樣說嘛~~~」
「走吧,我累了。」
阿平自己走,边走边想有什么方法能暂时阻断怨的影响,脑中闪过宫这号人选,心中稍微有底。
一大早刚过九点,广告公司里电话响个不停,人忙进忙出。
这里是企划二课,二课有八位职员一位课长。
从门口进来左手边由上往下数第二张桌子,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有电脑萤幕和键盘。桌上有杯咖啡,是公司同事静
苡特别为他准备。一早就冲好,等人进办公室时已经凉却。
见他进来,静苡兴冲冲地打招呼,略带邀功的口气说:「昨天谢谢,这杯请你。」
「小事,下次记得带资料,好运可只有一次。」
「行行行,你比课长还啰唆。」
静苡问他要不要一起午餐,列出公司附近好几家餐厅,不过他早就有约。
「我有事,改天吧。」
「好吧,那再说。」静苡回头继续忙企划:「有空记得约我喔。」
中午,他约朋友老地方见。朋友在网路媒体工作,负责产品拍摄,巧的是双方公司有案子往来,于公于私都经常碰面。
「不能延期吗?」静苡又问他,口气中透露着期待:「我问问而已,不必勉强。」
「抱歉,是公司客户,今天要确认期程,下个月产品要上线。」
静苡将昨天的事当成示好,他没想到举手之劳会引起误会,越想越后悔。年前耳闻静苡对他有好感,便刻意保持距离,
两人互动也仅限工作交流,就算没事闲聊也有其他人在场。
静苡对他相当在意,甚至向人事室偷偷打听家庭背景,这让他更加谨慎小心,想不到功亏一篑。
个人及家庭因素,他对感情格外不信任,打定主意不结婚也不谈恋爱。对他来说,一个人是最好的状态,旁人的注意和
关心越少,他越能远离麻烦和困扰。
移动到茶水间避难,隔壁一课的课长高峰正好进来:「一早脸色这么难看,便秘啊?周末要不要去打高尔夫球?」
「我不会,还是别去凑热闹。」
「陪副总打高尔夫有益无害,没有陆晴纹说得这么可怕。」
高峰是一课主管,而他在二课。
两课经常比案竞争,业绩也在伯仲之间。明明是同公司却彼此防范,课长陆晴纹经常耳提面命要他们保密防谍。
陆晴纹是董事长派,高峰是副总派,两派在公司里斗得你死我活。为求明哲保身,他装聋作哑,只是对方似乎有意拉
拢,总公开对他释出善意,惹得课长颇有微词要他选边站。
「要不要来我们课?你有意思,我跟副总说一声。」
「一课那边人才济济,我过去肯定拖大家后腿。」
「你又这样说,太谦虚了!同期的新人,你表现得最好,看看昨天静苡,若没你支援早就开天窗。」
「大家都是同事,总要互相帮忙。」
他边讲边往外走,心想最好别被陆晴纹看见。
「那个静苡不行啊,心思都没有放在工作,听说......」
话没说完,晴蚊走进来,瞪了高峰一眼,两人剑拔驽张,气势上谁也不让谁。
「又再打我们家新人的主意。」
「他哪算新人,已经进来一年多。」
「这里谁不是五年起跳,等他满三年才算待得住。」
「妳不高兴我跟他说话,我就不说了。新人,好好考虑,周末一起去敲一杆吧。」
高峰做个推杆姿势,边吹口哨捧着热咖啡走,表明是故意做给人看。他走以后,陆晴纹也聊起昨天的事,对静苡的少根
筋摇头喊没辄。
「昨天的事,还好有你救援。」
「是运气好,之前刚做过调查,想不到能派上用场。」
「她真迷糊,要不是我放宽标准,连试用期都过不了。」
陆晴纹一头长发,有时会将头发故意藏在衣服里。今天黑色衬衫搭绑带西装裤,造型相当俐落,光看背影还会被误认为
男人。
「网路周年庆的案子,已经确认折扣数吗?」
「今天跟客户见面后底定。」
「这可是上半季重点项目,你全程跟紧点。」
「了解!课长,没我的事,先出去忙。」
「行。」
回到位子上,他戴起耳机准备整理月底的业绩结算,发现键盘上多出一张便利贴,上面三个字:「远离她。」
左瞧右看,不知道是谁留下,纸上写的她大概是静苡。
静苡外型甜美可爱,是很多男生喜欢的类型,公司很多前辈表达过好感。不过工作一年多,没听到任何人成功约她出去
过,这张便利贴或许就是她的热情粉丝所为。
他不以为意,将便利贴丢入碎纸机。这样做,如果当事人看见,应该也会觉得没趣,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快。
「烦死了......」
「烦什么?」说话的是公司待超过二十年的前辈-方晴,从他是新人就相当照顾。
「又被妳听见。」
「说话这么大声,没听见才怪。」
烦、生气或是难过想死的这种情绪性状声词经查挂嘴边,跟他给人的形象反差太大,常成为大家闲话家常的笑料。
「高峰又当着课长的面问我要不要过去」他隐瞒便利贴的事,怕引起喧腾,惊动整个办公室就不好处理。
「那个大叔就喜欢嘴巴占便宜,长的一脸猪哥,跟副总臭味相投。」
「说小声点,要是被听见,小心留校察看。」
「你昨天英雄救美,静苡可是对你另眼看待。」
「我现在很后悔。」
「后悔什么?人家女孩子可比你积极,一早就来冲咖啡,很多人想求都求不到。」
「我只怕无福消受。」
「你有女友?」
「没有。」
「有男友?」
「喂,方晴姊!」
「到底有没有?」
「也没有。」
「那静苡长这么好看,你干嘛拒绝?」
他用鼻子喷几口气,表达不满和无奈:「法律没规定妳对我好我就得接受吧,希望她的好意到此为止。」
「你喔,难怪高峰总想挖墙脚,跟他一个样。」
「什么话,拒绝也不行。」
「行啊,不过要当面说清楚,给人家女生一个台阶下,不然就会搞成像高峰和课长这样势不两立。」
「他们两个为了业绩谁不让谁,无解。」
方晴头凑过去,在他耳边讲:「他们交往过,小傻瓜。」
「真假!」
「你小声一点,要死了!」
他没听说过这件事,还以为两人是为了业绩而成死对头,想不到是办公室恋情破局:「怪不得势如死火,谁也不让
谁。」
「详情下次再说,我先去拜访客户。」
「妳慢走,资料带了吗?」
「你喔!」方晴做势敲他的头,他左右闪一下说打不到:「以为我是那小迷糊啊,走了。」
他回头忙自己的事,没打算深究这些八卦小道。
结果隔几天,他又收到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快点辞职。」,这次不只是他,而是整个课室都收到。
出事前毫无征兆,无端卷入一段情爱纠葛,而他也不得不作出回应。
隔天,阿平出门一趟。
宫的工作室位在西区,闹区大厦中的一户,租金比起一楼店面相对便宜。虽然大厦旁是马路和高架桥,白天车声鼎沸,
但过晚上九点后便安静下来。
阿平搭公车到附近,先将刀具送去打磨保养,再散步过去。
眼球能转动的视觉范围尽是闪焰,不只影响行动和判断力,体力也快速消耗,走没几步路就喘。不到两个街区的距离,
平常只要十分钟,今天是整整两倍时间。
工作室十坪大,大门进去,左边摆张按摩床以及杀菌设备已差不多,右边是厨房和厕所,厕所窗旁种植些许香草和驱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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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通过电话,宫了解大概,只是没想到情况这么糟,不过才一天时间,阿平面如槁灰,双眼充满血丝,像是多天没
睡。
「靠你了,再这样下去,我脑神经先衰弱。」
「在哪?」
「大脑,昨晚用水象图只能看出大概,确切位置还得找。」
水象图是雯纹的绝招,将水分子转变成气体状态,从皮肤进入宿主身体,再发动念描绘水纹波路的图像,借此掌握身体
状况。
阿平没办法改变水的状态,改成朝自己发出念,反射体内情形,勉强看出怨藏在大脑深层,但无法掌握确切位置。
「你要我怎么做?」宫说话干脆,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找出它然后终止它对我的影响。」
「懂了,趴下吧。」
「坐着不行?」
「将头靠在床上,你我都好作业。」
阿平趴在按摩床上,宫的手才刚按在肩膀上,他立刻发出哀嚎声:「你轻点。」
「我连用力都没有,你全身的筋缩在一起,放松放松。」
宫从肩膀开始带,顺着手臂往下,松开阿平常用的二三头肌。厨师经常甩锅翻菜,手臂肌肉经年累月下养成慢性疲劳,
他一摸就知道身体状况,顺便帮阿平将筋拨开。
一般推拿师不懂筋路,强行用力将筋拨开,反而会受伤。宫的方法跟人不同,手指将筋弹开再挪回原位,不过痛的感觉
也是加倍。
「我要你找念,你帮我推拿干嘛?」
「梳开纹理,确认真的没事,再将埋下念结。」
确认好肩膀和手臂,宫双手逆向往回推至颈脖及下巴。这里有重要的淋巴结。许多医生光看淋巴结肿胀便能推敲病人身
体状况,甚至预测危险等级。
对除念师来说,淋巴结也是重要部位,侵入人体的念常隐藏于此并转移他处,宫在这边埋下念结,像是拉起封锁线。
「别动。」宫工作时自有一番威严,连阿平都得乖乖照办。
双手覆盖在阿平头上,宫用指腹按压穴道,由上而下,不疾不徐,突然被一股力量反弹,重心不稳差点倒头栽。
「找到了?」
「恩,但没摸到东西。」
「什么叫没摸到?」
「它从里面抵抗我。」宫开始解释人类脑部结构:「大脑分成外层内层,外层简单分成额叶、顶叶、颞叶及枕叶四个部
分,各司其职。」
「行行好,直接讲重点吧。」
「你见到闪焰,代表视觉感受失灵,这是枕叶失常。看到闪焰后引起身体反应,感觉失调是顶叶和颞叶出问题。明知闪
焰是假,但无法做出正确判断,影响思维和判断力,这是额叶的管辖范围。」
「听起来,我整个大脑都在当机中......」
「说当机也不完全对,该说是被仙人跳了。」
这话说的是自己,阿平却被逗乐,闷着头笑不停。
「你笑什么?」
「我没想到有天还得拜托你除念。」
「的确,还是言归正传吧。」
「好。说到感觉失常,通常被念缠上,最多出现身体不适或精神耗弱,我也没遇过。」阿平说。
「你的主要反应是恐惧。
人会害怕,是大脑建立在经验上造成的反射动作,为了保护身体主人而不得不为之。换言之,如果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就
无所畏惧也不知畏惧为何物。所以,大脑是可以欺瞒的。」
「那就是说,我跟往生者有过相似的经验,所以念才会转移,在它害死前面的宿主以后。」
「极有可能!既然这样,不能放着不管,否则会死更多人。」
「我也不想糊里糊涂地死,继续吧。」
宫发出念,强行压制怨的反动。他继续追踪,终于确定怨躲藏在前额叶皮质。前额叶皮质是人类大脑演变后较为新的开
发区域,能帮助大脑做出不受情绪影响的正确判断。
一但前额叶皮质无法正常运作,较为原始的区域就会支配更多,不仅负面情绪增加,更容易做出接近原始本能的行为,
例如醉酒后行为荒腔走板或盛怒下易诉诸暴力解决。
「有何高见?别不吭声啊......」
「釜底抽薪的方法沒有,只能做到暫時阻斷。」
「好,快動手吧!」
「可是有風險。」宮心想這方法究竟是好是壞:「你暫時不能除念,連念都見不到。」
「確定?」
「聽我說完,」宮將阿平身體壓著,不讓他動:「我在林強身上埋念結的方法,一樣能用在你身上,可是有效時間因人
而異。若怨很強大,可能一兩天就沒用了。還有,這方法只能用一次,就像大腦經不起長時間的缺氧一樣,它有潛在風
險。」
阿平想了幾秒嘆口氣:「我沒得選擇,不先暫緩閃焰的話,什麼事都無法做。」
「確定?」
「確定。」
「那好,我會在百會、印堂、玉枕三穴埋下念結,剛好是前中後形成一個鐵三角。」
「怎樣都好,你看著辦。」
宮拉筋暖身,調整呼吸,加強念的發出頻率。即便手不碰觸身體,阿平也能感覺到念之間的共鳴和振動。腦中的怨似有
感應,以強烈的陣痛回應,同時眼睛開始出現❤️的畫面。
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什麼,宮已經將念結同時埋入三個不同穴道,這是他推拿多年鍛鍊出來的速度,阿平只感覺到全身
一股溫暖傳入,然後就結束了。
「好了,你看得見嗎?」
阿平坐起,瞇著一對貓眼往宮的雙手睜視,什麼都沒有。這是他從小以來,頭一次什麼都看不到,像平常人般視若無
睹。
「原來平常人是這樣。」
「怎樣?」
「一定覺得我是瘋子吧,嘴裡常嚷著有念,結果什麼都沒有。」
「把握時間,快出原因然後消滅它。」
「這就要看小郁打聽的如何。」
阿平看見桌上擺了幾本大腦研究的書,好奇一問:「這麼巧,你在研究人腦?」
「你知道人腦跟其他動物的差別嗎?」
「腦容量?」
「真正的差別是我們的大腦能夠想像不存在的東西。」
「動物不行?」
「不行,想像力是智人演化的結果。正因如此,我們的文明才開始跳躍性成長,並站上食物鏈的頂端。念很可能也和大
腦有關,我想知道其中的關聯性。」
「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有位哲學家曾說過松果體是大腦的靈魂之座,不知道跟念有沒有關?」
「我以為念和枕葉也有關係,」宮翻開圖鑑,確認松果體的位置:「松果體就在旁邊,或許......」
「或許......什麼的就交給你吧。」
阿平对这件事没兴趣,他当成是宫广泛兴趣的其中一项。然而就是这句或许,日后救了阿平一命,只是现在还不知道。
他跟宫道谢,把握时间,继续调查怨的来历。
用完午餐回到办公室,全课室桌上多出一张便利贴,上面指名道姓要「他」去辞职,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摸不着头绪。
他也不知道得罪谁,平常和同事相敬如宾,工作也尽量不麻烦人。但自从帮忙静苡后,经常觉得被谁盯着,颇有山雨欲
来风满楼的不祥之感。
陆晴纹将人叫进会议室问个明白,他没说出第一张便利贴的事,怕被骂知情不报。
「你心里有没有底?」
「恶作剧吧,今天正好是愚人节。」墙上日历是四月一日,正巧推的一干二净。
「不说的话,我倒忘了,看来大伙都白操心了。」陆晴纹拨拨浏海说:「真的是很成功又无聊的恶・作・剧。」
「还是谢谢课长关心。」
「我是怕手下少个人用,出去吧。」
下午,他忙着赶客户要求的损益分析表,弄完正好下班时间。寄出去准备离开时,静苡拦住他,办公室只剩下他们。
「今晚有没有事?」
「没有,下班直接回家。」
「一起用晚餐?我知道有间法国餐厅打折,两人套餐只要999元。」
「我晚上还有事要做,抱歉。」
「少装忙了,下班能有什么事,不是跟朋友见面就是回家陪小孩,还是说你要回家看书准备考试。」
静苡的抱怨,听在耳里,惹得他相当不快。不过两人没熟到可以直接发作,他沉着脸没回答,加上先前听过的传言,咬
着嘴唇隐忍着。
「明明是单身,还这么难约。」
「希望妳别误会,我是真的有事。」
「有什么事?」
他不觉得自己需要跟人交代,只是静苡这样咄咄逼人,若不给个答案,恐怕不会罢休。
「我在准备考试。」
「这么差的理由,你还真的用了,拜托你学学那些男人怎么敷衍女生的,给一个有诚意的回答吧。」
这话问得他一头雾水,好像两人是男女朋友,他心想多说多错,收好东西就走。
「我在问你呢。」
「我们只是同事,没熟到可以聊私生活。」
「故作神秘,无聊。」
静苡气冲冲提着包冲出办公室,临走前大力甩门,其他课室见状往他看一眼,发出好奇的目光。他当作没看见,早已经
习惯。
不擅长和同年龄的女性相处这点,或许是受到母亲的影响。比起来,他更容易被年长的女性吸引,毫无疑问是恋母情
结
走出去,静苡还在等电梯下楼。他有些尴尬,改走安全梯。静苡跟在身后,两人保持两到三阶的距离,彼此都不说话。
下班时间,电梯难等,走安全梯的人多,他慢慢加快下楼速度,想摆脱她。
出大门,正好公车来了,他也不管班次,直接跳上车。从公车后照镜看见静苡出来正在找他的模样。
接下来是周末,能有几天时间不见面,希望周末一过,静苡已经找到新目标。
静苡俏丽的外表虽然吸引人,可是到现在为止维持单身是有原因的。
凡是跟她约过会的对象,后来都没连络。
私下打听对方的生活作息,没事先约就出现在住家附近,甚至深夜打电话骚扰。久了,公司男生对她敬而远之,谁也不
愿惹上一位恐怖情人。
他想着以后该怎么办,不觉压力沉重。比起其他人,他更明白因爱而生出的恨能如何强烈,毕竟自己的原生家庭也有相
同问题。
儿时,他的父亲很少在家,到处接案,东南西北的跑,就连妻子怀孕都没陪在身边。
他的母亲既要打理家务,又要赚钱补贴开销,生活过的相当清苦。最后身体太虚,难产死在医院。
一直以为母亲深爱着父亲,可是在羊水破的那晚,他亲口听见母亲的责难,恨先生对自己的冷漠与自私,明明已过怀孕
的黄金期却坚持要小孩,还有家计的吃紧和经济压力。
母亲说话的神情,毫无情感,脸上毫无血色,就像是索命的女夜叉,吐出的每口字皆是诅咒,他听的寒毛直栗。
长大后,他心想或许母亲那时已经知道自己离死不远,才会在还小的他面前吐露真言,甚至在推进产房前连声再见或别
担心都没说,只是握着手无言的看着他。
父亲收到医院通知,过两小时后才赶到,迅速办理完丧事,将还小的他交给家里帮佣照顾,之后只有寒暑假才见的到
人。
他与父亲一直维持这种不冷不热的距离,心里也对家庭与爱情感到失望和不信任。
懂事后,周围的朋友忙着谈恋爱,他将心思放在课业和自己身上,不过偶尔还是会被吸引,都是年长的女性居多。
远到看不见公司后,他才下车,改搭捷运回家。
捷运上面,被人盯视的感觉再度出现,他移动到最前面的车厢,背靠着车掌室,要是真的被人跟踪,可以立刻发觉。
车厢里,乘客不是在聊天就是望着玻璃上的倒影发呆,更没有任何熟悉的面孔。以为是自己多心时,那个人就出现了。
「怎么是你?」他问,是朋友,前几天才见面吃饭。
「怎么了,我回家啊!」
「这么早下班,老板不会有意见?」
朋友的老板是个工作狂,经常抱怨属下太早下班,甚至硬性规定每人每日加班两小时。
「他出国,现在是山中无大人。」朋友将公事包放地上,下班时间车上机满人,拿着也不方便:「刚才跟你打招呼,你
都没反应。」
「我在想事情。」
他将办公室发生的事原本交代,朋友听得乐不思蜀,不同情他的遭遇就算了,还嚷着要他跟静苡交往,看实际会发生何
事。
「不必了,那种女人我才不敢招惹。」
「我有时真怀疑你有厌女倾向。」
「我只是讨厌人纠缠,喜欢或不喜欢说一次就够了,怎么会认为坚持久了就能得偿所愿?」
「有些人对爱情就是死心塌地,不然怎么说爱到卡惨死。」
朋友有个从大学开始的交往对象,性格上互补,不过还没结婚打算。
「周末要干嘛?」朋友问。
「在家,准备考试。」
「考上后要自己出来做吗?」
「对啊,眼睛近视深,看东西很吃力,我还是做些别的工作。」
「真好,我今天拍产品也受够了,千篇一律的打光和修图,公司把物品当人,每件都要修的白惨惨,希望那些顾客收到
货品不会失望。」
「那岂不是广告不实。」
出捷运站后,路过便利商店时,顺便买了一打啤酒,打算到其中一人家喝个痛快。他们都没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亦步亦
趋,直到进屋后才离开。
周一早上,课内同事收到一封电子邮件,指称他有男性密友,且两人同居多时。
他的桌上出现第三张便利贴「你滚!恶心」,事已至此,已经是纸包不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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