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外,果然正不紧不慢来了两人。杜灵华骑着她那头白蹄青驴走在后面,反倒是村民口中“白发的妖怪”在前。白霜先一步赶到,一眼望去不由得一怔。迎面徐徐而来的青年望之年岁轻稚、身量单薄,却是满头白发如银,不簪不髻随意披垂。而这般的寒冬天气,仍只着麻布衣袍,双足□□。赤足一步步踏下,皆在地面一尺之上,不履半点尘埃。那些无知村民只当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物,呼做“妖怪”,但看在她这般炼气士眼中,那青年一身灵光,几可冲天破云,全身上下皆为灵瑞清气裹覆,灵气却非自外沾染,而是从体内湛然而发。如此修为,称之为即将点破大道、功行圆满亦不为过。唯一使人不解处,乃是那灵气太过纯粹清灵,如皓月清辉,难在五浊凡世常驻,更勿论肉身凡胎能可修得。
但白霜到底不曾多想,毕竟一照眼就知这青年修为远在自家之上,只怕便是师门长辈也难比肩。这一见,自当持小辈礼数,哪还能细细窥探旁人修法。当下忙先见了一礼,口称“前辈”,向旁让出了入村的道路。
只是那青年缓步而来,脚步却在村前停下,望见白霜这般动作,缓缓摇了摇头:“我与你无有瓜葛,你不必如此。此地之事,亦非我欲沾染,不过途径过此,各自方便。”说罢,竟是就地一坐,就在村口闭目打坐起来。足底清气,托于身下,犹然高出土尘之上。
这一来白霜与刚刚赶到的白霂都是愕然,眼见那青年拒人于千里之外,白霜心思一转,伸手一带,带住了随后也到近前的青驴,拽着便往村里头走。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灵儿,这是哪位前辈,又是在卖得哪一门关子,我怎么看不懂了!”
杜灵华“哎哎”叫着,被她拽进村里好长一段路才得下了驴:“白姐姐,我哪里有卖什么关子,我当真也是不知道啊!”
原来她自追着两人入山,到底把路走成了两岔。寻了好一阵子不见人,便起了一卦问路。只是路虽是问到了,也恰逢邪巫做法,地动山摇,乱了地脉方位。杜灵华精修的乃是卜道,其余不过自保而已。忙掷了卜骨,南去为吉,就喝着青驴调转方向,往山南躲避。
那山中数条石脉被邪法鼓动,一时间沙飞石走,闹动不休。杜灵华骑着驴摇摇晃晃,只往南方一口气乱跑。心里竟还有余暇,蓦的觉得倒与龙山那一场变故时有几分相似。只是龙山上自有同门照应,如今荒山野岭,却只得自己卖力脱险……这般一路想一路跑,陡然青驴脚步缓下,周遭地动之势也减缓了许多。杜灵华抬头,便“见”远远山道上,腾起一片冲霄灵氛。有人乘灵光而来,一步一落,闹动不休的石脉就为之安定几分。两人乃是相向而行,候得那人走到近前,已是山宁树静,大地重安之象。
杜灵华天生目眇,以道法视人视物,到底不似当真一双眼睛那般看得分明,只当是哪一位在外云游的前辈恰巧到此,忙上前见礼,自报了家门姓名。不过来人却是个从未见过的,话语亦是不多,只是欲行方向也往山下刻石堡一带。如今山中乱况暂熄,时辰亦晚。杜灵华便想着回山下与白霜白霂碰头。两人先后同行,也算是结伴,即便那青年话少,到底探听得到他名为冉无华,乃是自极西而来,往神州炼气界了结一段故人因果。至于极西何地,是何故人,有何因果,交浅言深,却是不能多问了。
白霜听罢,啧啧称奇:“原来是自极西而来,难怪之前从不曾听闻过有这般人物。只是见他走来,脚步不落一寸尘土,倒不知道是怎么个修行的法门?”
白霂便道:“听那位前辈话意,全然不愿沾惹不相干的事情。杜师妹想来也与他提过刻石堡山巫之事,他犹然不肯进村,更不要说出手,说不得就是枯禅清修的路数。如此咱们倒也不好拿这些事去烦他,万一坏了旁人修行,担当不起,更徒惹些是非。”
白霜忽然冷笑一声:“怕不是只有你肯这么想了!还有那位高权重自持君子的,只要事不伤己,哪管别人修好修坏,生死运途!”
她突来这样一句话,气氛登时一冷。杜灵华不明所以,白霂却是知她想必是记起了些旧人旧事。然而自家事不好在外轻议,只得又道:“不过那山巫本事想来了了,也不过只会一招地龙翻身罢了。便无那位前辈出手,咱们也不惧他就是。”
白霜哼声:“但愿那山巫早些前来送死,快快打发了他,别误了咱们回玄门的行程!”
天日渐白,北风渐紧,卷地咆哮。刻石堡中家家户户闭门警戒,即便村中多了几位高人坐镇,仍是小心翼翼提防,生怕那山巫前次吃了亏,又再卷土重来,报复不休。是以青天白日,倒不见行人走动,只得一个瘦小身影,顶着风慢慢走到村口。原是杜灵华一手扶着杖子,一手提了个小食盒,去寻冉无华。
冉无华仍如初到时一般,静坐在村口。杜灵华趋步过去,笑吟吟从盒里捧出碗热汤水,蹲身笑道:“冉前辈,出门在外,礼数难免浅薄,只能请你喝一碗热汤解解寒气了。”又道:“前辈放心,这汤是我借了村人厨房烧的水,不过一点心意,并不沾旁的因果。”
冉无华这才睁眼,看了看她。两人皆是修行中人,这点冬寒原本全然不在话下,但竟不似对待白霜白霂时那般冷漠,当真伸手,接了那汤碗,慢慢饮了一口。
杜灵华便弯着眼笑起来,干脆换了个席地而坐的姿势,撑着颊微笑:“我在山中逃那地动险情,卜得南有贵人相助,便见前辈。想来前辈非是不近人情之人,不免冒昧一问:如何尘埃不履?俗事不问?”
冉无华仍一口一口饮那热汤,直到一碗尽了,才道:“你也非是好奇多问之人,为何不在村中与同伴共处,而要来此寻我说话?”
杜灵华一静,不想才开口就被点破了用意,登时有点羞赧的低了头,道:“前辈锐眼,前辈勿怪。实是我适才问了一卦,此番对战山巫,有惊无险,转圜之处,却是需得借前辈一力。见前辈超然,似不愿多有沾惹,这才冒昧前来一探……”www.tj268.com
冉无华点了点头,倒不似有怪罪的意思,只道:“我自极西之族而来,因敬拜天地,故不施仙法遁术,一步一行,往往行处。但入此神州之地后,便叫身起凌空,再不愿落足寸土之上,你可知何故?”
杜灵华忙道:“请前辈赐教。”
冉无华垂目下视尘埃:“神州一地,号以‘神州’。广万千世,皆是灵秀之所,霞举仙身,亦多浩浩。然时日渐久,世道渐颓,邪妄滋生,仙门堕道,以至天路封堵,不再施灵瑞于此浊世。千百年间,不闻大成之人,只见恶浊冲天,颠倒造化。如此恶地,避犹不及,何可沾身。”
杜灵华闻言一呆:“这……”竟是从未听过这般刻薄嫌弃之词。只是思及近百千年来,当真炼气界中不闻大德证道之事,竟也有些无话。垂头想了想,还是道:“纵是如此,立身生养于斯,便有唇齿之虑。天下恶广,不纵其肆行;天下善薄,不吝其施张,尽力所为,也就是神州一地,炼气士修行之道了。”
“果然如此!”听她作答,冉无华反倒“不出所料”的叹了一声,蓦的将话头一转:“你出身之地,乃是光碧堂?”
“是,蒙掌门不弃,录在门墙。”
“那你可知一女,亦在光碧堂,名为陆烟微?”
“……”杜灵华吓了一跳,急忙应答,“陆祖乃是光碧堂中兴立派祖师,岂能不知!只是旧年久远,陆祖也早已坐化数百年了。”
“坐化……”冉无华慢慢道这两字,似意外又似不意外。那边杜灵华却是惊疑不定的又揣摩着开口:“前辈,莫非……莫非你还曾与陆祖有故?这……”这当真叫她有些难以想象,一时甚至失态得睁大了眼睛,去“打量”冉无华。
冉无华却只缓缓吟了首偈子:“天机杳杳运不真,故遣劫身度世尘。悲苦三千终难破,平生妄作眼明人。”
故人辞时作别之语,如今思来尚历历在目。但听在杜灵华耳中,更添惊讶:“这是陆祖坐化时所留偈词,前辈也知?”
冉无华点了点头,难得看着她露出一丝柔和笑意:“杜灵华,你的眼疾是因何而来?”
杜灵华尚未来得及作答,脚下却是一动,隐隐摇晃了几下。她尚未分辨清楚是错觉还是又有邪人来袭。忽听村里一个在自己屋顶瞭望门户的人嘶声惨叫:“山!那山动起来了!山动了!”
匆忙扭头,目中一片庞杂地气冲天,纵横交织如蛛网蜿蜒,乱象难析。杜灵华看不到的却是,村前石山之上,竟见一座峭立石峰,如同生出了手足的石头巨人,抖落一身碎石如雨,随即摇摇晃晃的,迈开步子径自直往刻石堡而来。
乍见石峰人行,隆隆之势,动地遮天。莫说刻石堡的人做梦都不曾想见过,就连随即冲出的白霜白霂两个,也是大吃一惊。虽说炼气修士,修为高深者,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这般驱山填海的神通,非绝大能为者不可使。先前见那山巫手段,不过操弄地脉,驱使几具山尸而已,他夫妻两个即便在师门中也是出挑的高手,本不放在眼里。只是再看当下情形,竟是自家轻估了对手本事。
然而事到眼前,不容多思。那山峰巍巍,涉步而来,一旦当真放任到了刻石堡前,便是一场灭顶的横祸。一村的寻常百姓可没那些飞天遁地的本事,眼见山峰比一村占地也不差了多少,即便平碾过去,也不知要伤了多少人命。白霜思及此,将牙一咬,翻手横笛,灵音一响,丝光隐现,便要先以乐音织起屏障,无论如何阻上一阻。
不想白霂的动作也不慢,抬手却是虚压了压她的动作:“师姐,莫急。”
他口中说着话,眼前却是盯着远处晃动的山峰,又顿了半晌才道:“只怕是个障眼的把戏。”
白霜急得跺了他一脚:“一座山都撞过来了,是障谁的眼!是虚是实,难道你我还看不出来?”
白霂忙道:“师姐,不是不是,你听我说……我是说,那妖人未必当真有移山填海的本事,这山峰闹出来的动静……你可记得他擅土行之功,又有操弄地脉之术?我倒是听闻过,有异术可将自身融与地脉之中,用以操控方圆土石之属。虽然乍一看声势赫赫,骨子里却不知差了多少的修为。与其未战先怯,不妨先去探个究竟。”
白霜轻“咦”一声,看了看他:“这倒是你想得明白了!”
当下两人催动音律,白燕应声化出,展翅翩然,径往那石峰摇动处去。当时在刻石堡远远望去看不清楚,待到了近前,果然看得分明,石峰之下,邪气涌动,如托如裹,那其中隐隐约约的,竟然还在山壁上虚化出一张模糊人面,须发张狂,吞吐妖烟。灰烟每一烁动,石峰便向前挪动一步,峰上亦堆挤着数十具山尸,嗬嗬有声,手舞足蹈,似在助威。
这般的阵仗,已然非同小可,不过总还能在勉强一战之内。白霜白霂两个与杜灵华本也是途中巧遇,因算是顺路,白霜又与她投了缘,才同走这一程。自然也知晓杜灵华那点手上的本事,就算比起村民凡夫有余,也不过勉强自保,便连招呼她一声都免了,直接将身踏做两道银虹,直扑石峰。所谓射人射马擒贼擒王,只消将那在石峰地脉中作怪的山巫揪出来制服了,险境自然迎刃而解。至于山巫修为不俗,身边又有许多山尸助力,也只能尽力一试,见招拆招。
那边就见银虹白燕直迎向石峰,拦住去路。即便远隔,笛箫乐音也是清晰可闻,更有宝光交错,上下翻飞。杜灵华虽见不得实在的战况,但只观声望气,也知石峰前正是一番恶战。再一想到适才自己卜出的一副卦象,心中惴惴难安,有些担心又有些为难,望着冉无华想要开口,但想了想还是闭了嘴,只把卜骨揣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掷问,愁眉紧锁欲求一方。
她不主动求助,冉无华更是无事人一般,只安然端坐。险境临头,落在他眼中不过尘埃一般,全然不在心上。然而卜道通灵,内中限制规矩更是繁多,若是寻常俗世那些打卦问卜的卖卦人也就罢了,当真以卜入道的炼气士,日起几课,乃至问事、方位、卜器、算法,皆有说不尽的约束。寻常卜者,得一灵卦也是艰难,杜灵华有“天三卜”之名,已是小辈中天资卓绝,灵脉贯通的造化了。三卜之外,再起寻常卦课,虽也非不能,卦象上却要大打折扣,减免灵通。
因此她这一番急中生乱,连掷几卦,反倒更将前况指引得模糊不清。越是心焦之时,身后刻石堡内,忽又起了一片惊声尖叫,竟是早也有许多人察觉得闹动,战兢兢出来观战,起初还见双银虹宝光璀璨,夹击石峰妖物,但僵持一刻,不见石峰如何,却陡的一道银虹猛然一沉,从半空中直栽下去,顿时惹得村人惊骇大叫起来。好在那银虹到底不曾当真折到地上,半途重又稳住,摇摇再起,与另一道银虹并在一处。但这一来,双银虹气势顿颓了几分,原本已绊住了石峰妖巫动向,与他缠战。如今却又见灰雾浓起,地动山摇,即便银光白燕绕山穿梭如网,仍难止住石峰再次挪动脚步,渐渐往刻石堡而来。
这一来,即便杜灵华目眇,也观望得到此弱彼强的局面,再有后面村中乱声阵阵,人心惶惶,一窝蜂也不知是冲到村口来好;还是躲回家中去好;又或者,抱了值钱的家什逃命去好……卜者本是恬心淡性,才得窥天地气运之道,杜灵华平日也是个冲淡安和的性子,然而到底年岁还小,又不曾遇过这般的乱况。手上看似未乱,心中却早一簇簇的乱了;而心中一乱,指间猛的一错,“当啷”一声,失手跌落了卜骨,正摔在冉无华身下。那本是乌黑透光的骨面上,登时横七竖八裂开了几道。
冉无华垂眼看了那块卜骨一眼,慢声慢语:“你的心乱了,此卜者不当为也。”
杜灵华低头,抿了抿唇:“学艺不精,修心不定,让前辈见笑了……”边蹲身去拾卜骨。指尖摸索到破裂的骨面上,上面裂痕蜿蜒,依稀竟也成了一象。她的动作不由一顿,只是还没摸得出是何卦意,又听冉无华道:“我此来神州,目下不存旁事,但却见你有缘。你可愿随我同行一程,结这一份缘分?”
杜灵华登时一愣,先前她见冉无华待自己与白霜白霂微妙不同,心里便依稀觉出几分滋味。这滋味自然不是那少年男女,你见我好生本事、我见你好生模样的滋味,但要说明白道理,她也是说不出的。如今听得忽来这样一问,心中那点揣摩反倒好似随之定了性,颇有点“原来如此”的松了口气的感觉,忙道:“前辈厚爱,灵华愿往。只是……”
她到底仍还有些吞吐,挂念白霜白霂是真,不愿刻石堡一村性命受难是真,可即便是方才相识的冉无华,心里竟也觉得亲切,不愿冒冒失失坏了他的修为路数。这时反倒是冉无华开了口,语气清清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之意,只道:“修卜者大多受因果驳杂,百报缠身,因此最常多修功德,以为其补……此非大卜正道,但也非是邪道,只是她……到底心罣尘埃,才有此歧路之传。也罢,你既与我有缘,我便赠你这一遭功德罢。”
说着话,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杜灵华却觉面前陡然奇光大盛,如有一轮皓月冉冉托起,白昼之时,日正当空,那月轮不夺日之辉,却与日轮并立,更奇在月光流泻,非是夜中银霜那般,而是泛着淡淡的白金颜色。这朗朗月光,只照定了作乱的石峰一处。石峰如受雷殛,刹那地动颤颤,乱石滚滚,却是半点不能再挪。而更有无数灰烟伴着惨嚎之声,月华所布,翻腾而起,有如烘炉烤雪,触之即化,全无招架之功。
这般奇景,杜灵华不得眼见,但冉无华挥手宝光,照彻五内,却也有感。正屏息静观朗月之势,忽的一惊,脱口“啊”的一声,竟显见几分失态。那明月光华,煌煌如耀,几不可逼视的一团灵气铺开在她眼前,忽的神思一荡,恍惚见皎月之中,依稀有影像荡荡。浅金色的影子渐渐自模糊而清晰,分明竟似一颗金色眼瞳。只轻轻一转,随即刹那,影褪光消,尽归于无,眼前视野重复于一片黑暗。
耳边听得衣袍窣窣之声,冉无华自盘膝起身,足踏清光不履寸土,垂眼看她道:“妖邪归服,你那两个同伴也是无事。此间事已了,你便随我动身吧。”
杜灵华一愣,尚未开口,又听冉无华徐徐道:“你随我同游,这些闲物倒是不必累赘了。”便将手轻轻一挥。杜灵华只觉一缕清风拂身而过,瞬间身上一动,那些平素随身的卜骨、金钱、蓍草……已全数落在冉无华之手。他掌中明光绽放,吞吐之间,尽消尽无。随后,冉无华的目光又在那枚杖头小金镜上一转,只是这一遭倒未再凭空摄去,只道:“明池精金?此物倒还罢了!”就向杜灵华轻轻招了招手,“走罢!”
白霜白霂那边苦战恶斗中,忽见当空绽开明月,浩瀚灵气凭空压下,如若滴金,登时叫满山的腾腾灰气如滚水泼了雪面,触之即融。不消片刻,妖雾、邪巫、山尸,皆被月下灵光炼化,点滴不存。地动歇止、山不复摇、邪氛一扫,只余一座空峰,巍巍矗立。两人惊疑之下,转而一想能有这般大修为、大手笔的,此时此地也就只有刻石堡外那位前辈而已。但前辈脾气怪异,先前分明已经一口回绝相助,不知为何又肯出手。这其中缘故两人不得细想,忙先抹头转身,回刻石堡相见。
一路疾回,远远便见刻石堡前,黑压压跪了好些个村民,朝着块空地纳头跪拜,满口叫嚷着“神仙”、“仙人”之词。他们拜着的那块空地,却正是先前冉无华驻足之处,只是如今不见冉无华,更连也该同在一处的杜灵华也没了踪影。白霜白霂皆是愕然,落身下来,忙寻了人问究竟。
只是那些乡野村民,又方经了好一场惊变,一时间竟是没几个能说得明白到底发生何事的。好容易才听得有人道:“那位白头发的神仙只挥了挥手,天上就飘起好大一轮金月亮,登时地也不震了,那石峰也不摇了,果然是真神仙,活神仙啊!”
又有人道:“后来只远远见着神仙和杜姑娘说了几句话,咱们离得远,哪敢随便听,便不知说了什么。只晓得说过了话,杜姑娘就随着那位神仙一同去了。转眼功夫就走得不见了人,不知去了哪里。”
忽又有一人从旁挤上来,双手恭恭敬敬捧着一团丝绢:“倒是在杜姑娘走后,地上找见了这个,许是留给二位的。”
白霜一听,忙一把抓过来,一抖展开了。原是块再寻常不过的淡黄丝帕,上头流光隐隐,全然与灵月之光如出一脉。金光勾勒轻痕,看笔迹却是杜灵华的,只得两字:“勿念”。随后,淡淡金光就在二人注视之下,渐消渐褪,不过转眼,悉归不见,重又是一块干干净净、平平常常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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