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知道汪绵绵喜欢沈聿行，让她去梦里梦沈聿行做她爹。这话乍然听起来像是小疯子神奇逻辑和没头脑骂人，可细想里面剥开的欲念又好像藏着什么。
她平日待在戏园里都耳濡目染了些什么。
沈聿行似笑非笑，眉眼由温润浸着的锐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波诡云谲：“哥哥？”
哥哥当然也分很多种，真心疼的哥哥假意情郎的哥哥，不管再生父母预备着挑哪种她都可以躲在里面敷衍着甜言蜜语两句。
现在被人逮到把柄，姜眠顾左右而言他，反正沈聿行冷淡禁欲如老行僧，他又不会知道里面藏着的意思。他大概只是因为要当那种不聪明人的父亲而生气。
姜眠踩着拖鞋去拿她的手稿：“你自己说的我是你妹妹。”
沈聿行没接这句话。他是说了姜眠可算作妹妹，却没说过他只是哥哥。
“我天天等着你回来的。你刚刚有没有听到她说我的话？”
汪绵绵来一趟也不是白来，给姜眠递来个机遇。
姜眠把手稿拿到沈聿行面前：“她问我师承哪位，我都没有老师的，她肯定是想笑我。”
手稿几乎要贴到他脸上去，姜眠在后面叽叽喳喳：“但是林小姐说我画得很好，她还问我以后要不要一块画。”
还有这身裙子，姜眠指给沈聿行看，拐弯抹角提醒着他：我画得不错。
左一口哥哥右一口沈聿行，甜言蜜语覆在唇边，俏生生望着你让人挑不出错误。
做歌女夜夜笙歌中保全自己，费尽心思谋求些好处仰仗男人鼻息过日子与走钢丝无异。不管是哪种哥哥，姜眠不去细想，细想伤脑袋，她的脑袋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只要快速拿捏到些自己可以掌控的东西，譬如林小姐对她伸出来的橄榄枝。
“你觉得我画得好不好？”
“我对时装并无涉猎。”
沈聿行在沙发上坐下，接过她的手稿：“汪家那位已故的夫人是做时装设计，因此那位汪小姐有很多可以触碰到的资源，那是她的幸运。”
“但想做一件事和幸运无关，拥有幸运反而高高在上践踏别人也不是该做的事，你不必理会她的话。”
说了汪小姐的不对但也没正面回应姜眠的话，姜眠在沈聿行身边坐下，眼珠转转就开始说：“她想凶我肯定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事，但是没关系我很大度，我只是现在有点想出去走走。”
意思是你沈聿行自己惹的祸让我被欺负了，而我刚好很想出去玩。
你要不要补偿下。
沈聿行从不补偿人，他只取别人的命。
况且楚怀说沈先生回来只是为了取公馆文件，下午他还要赶去城北取一批货。
沈先生有沈先生的规矩，从无打破回旋余地。
姜眠靠过来，手指搭在沈聿行整洁袖间，拽住袖角晃时袅袅声音也跟着凑近。
她有把好嗓子，那班主说她日后会成为台柱也不全无道理。清脆字音连做一块勾出尾音，
兴许那日他没有捡到她，她会被人抓回去修理爪子然后老老实实在底下男人烟雾缭绕间唱歌，做一辈子歌女或是中途被谁带走，走进巷园里再没有动静。
而不是像现在危机解除了就能蹬鼻子上脸，说完沈聿行麻烦死了还能面不改色夸他是个好人。
修整指甲只长出来一点点，搭在他手背上并不刺痛。只是靠近的茶香勾缠着人脖颈，仿佛提醒他：你都可以为我出头为我穿鞋，再多打破条规矩又怎么了。
沈聿行冷淡：“坐规矩些。”
姜眠垂头噢了声坐回去，眼睫撩起再偷偷看他一眼，齿关无意识咬着唇。她还小。只在勾人边缘打个滚，可偏偏不染尘的风情最要人命。
好像声音又开始念，你快点回来我们一起出去，可不可以呀？
到底还是被小孩缠着出去了。
秋日艳阳天，梧桐落叶被风勾下，姜眠就坐在车里头专心致志看着外面后退的树、人、房子。
楚怀沉默开着车，就因为转递了姜小姐一句可不可以快些回来，沈先生就调整行程从城南赶到城北赶回来。他已经如此连轴转了三天，休息的时间都很短现在却在陪一个小疯子逛街。https://www.tj268.com
楚怀心情很复杂，原本觉得沈先生可能是被迷惑了的怀疑愈发沉重。
偶尔路过橱窗里的衣服，姜眠手指搭在窗户上勾来勾去，像是在临摹版型。
林萝自国外回来是预备着做自己的品牌，她不缺资金只缺人手，而刚才姜眠和林萝的来回对话已经证实她们在观念上很合拍，林萝也很愿意和姜眠一块画。
下车走进走进空旷少人的大厦。这是整个沪城最名贵的商城，进口货和手工定制并列，来逛的人非富即贵。即使白天进去的人寥寥无几，里头也依旧灯火通明。
入眼的就是同汪绵绵身上同个牌子的衣饰，姜眠走进去一件件看过去，沈聿行耐心跟在她身后。
旁边售货员原先只以为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姐或情侣，职业笑容走过去为姜眠介绍时冷不丁听她问了句：“沈聿行这个好不好看？”
售货员小姐眼登时瞪大，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转头看过去，身后男人身材修整高大，白衬衣黑西服没有丁点多余颜色，眼深得令人战栗，扫过她手上的东西。
然后言简意赅：“好看。”
再问下一件这个好不好看？沈聿行平静扫过在他眼里并无区别的衣裙，短暂点评：“好看。”
心狠手辣的沈先生，除却好看，就只剩下“不错”、“可以”的词。再这样重复两遍姜眠就无声盯着沈聿行看，好像下一秒又要说沈聿行的坏话。
沈聿行侧头，薄薄眼帘垂下：“楚怀，你说。”
楚怀仔仔细细观察衣服颜色构造和时尚型，憋了半天，回答：“小姐，好看。”
姜眠看看沈聿行，看看楚怀：两个没用的男人。
售货员小姐备受冲击，没想过有生之年能看见这一幕，但因此也终于在这辈子有一天能够在某个方面压大佬一头。因为她会夸很多的词，会形容这件衣服面料占比如何缝合手艺如何，姜眠听得很认真。
同时她把时下流行、销量高的款式都在心中记下，一双眼被颜色晃得眼花缭乱也没说要买哪条。
她不知道汪绵绵说话的底气是否有部分来源于这样的衣物，但姜眠确实还没有一条这样的裙子。
送进公馆里的衣服同样昂贵甚至更甚，但那不一样。
“没有喜欢的？”
姜眠好像吓了一跳：“我可以买吗？”
沈聿行垂眸看她：“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我自己还没有钱。”姜眠睫毛簌簌扇动，“我现在要买很多衣服都是花你的钱。”
而且她不确定沈聿行对她纵容的边界在哪。
姜眠抓住机会给沈聿行画饼：“不过沈聿行，如果我自己有一门本事了可以赚钱，我就可以用我自己的钱给你买东西买礼物了，还可以给小…给楚怀买礼物。”
沈聿行目光扫过楚怀，楚怀马上立定站直：“小姐，我不需要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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