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他小说 > 快穿之龙套女神 > 7 第七章
  两个脚步伴着冷风,一深一浅的踏过梨苑的一道道门槛。布鞋的鞋底和石板地面相互摩擦,发出细碎的声音。

  除却开门的小师弟以外,整个大院再不见他人。

  忱言垂着眼跟着欧承直奔供奉祖师爷画像的堂屋。纤长的睫毛被冷风吹得微微一颤,杏核眼向旁侧一瞥,窗户边上果然是一排大小不一的脑袋。最边上,大师兄冷峻的脸看的她心里咯噔一下,忙收了眼神看着前方的路。

  奉着祖师爷画像的屋子敞着大门,午爷依旧穿着他那身厚夹袄,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喝着热茶,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欧承拉着忱言的手腕跨过那屋子的门槛,两人站在午爷面前不言不语。欧承松开拉着她手腕的手,双手一扬长衫的前片便跪了下去。

  忱言站在旁边瞄着欧承的动作,也跟着跪在旁边低垂着头,等着午爷发话。

  老爷子吸溜着滚烫的热茶,不看他们,也跟着不言语。

  冬日的冷风吹得外面枯树上残存的枝叶乱颤,卷进屋里时,还不忘狠狠的穿透忱言的身子,让她打着冷颤。

  午爷将茶水不紧不慢的吸溜光,才抬眼看着外面萧条的院子,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长鞭子换成短鞭子。都成角儿了,都成角儿了!”

  忱言跪在那本就冷的有些发抖,听着午爷这毫无愤怒又透着无奈的声音,突然觉得有些心慌。她咬了咬嘴唇,微抬眼皮瞄了眼看着外面的午爷,又忙将自己的头低的更深。

  老爷子这回是真生气了!

  一旁的欧承仍旧不做声,跪的背脊板直,星眸也跟着淡淡的垂着。

  午爷苍老却打理干净的手指叩起,在桌面上敲了三下,才缓缓站起身从欧承的身侧走了出去。

  嘴里还念叨着:“好!都成角儿了!”

  午爷缓慢的脚步渐渐伴着一声重重的摔门声而消失。忱言跪在那攥了攥拳头,决定起身和午爷说情,错在自己,不在欧承。膝盖刚刚离地,就听到欧承冷静的声音。

  “跪下。”

  “师兄……”

  “不许去。”

  欧承像是猜到她想做什么一般,静静的开口。忱言离地的膝盖缓缓回到冰冷的地面上,她看着欧承的侧脸,淡淡的嗯了一声。

  师兄,对不起。

  不知道又是哪道门发出的吱嘎声,一个轻快的脚步离她越来越近。

  “师、师妹!”

  盖范压低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她回过头,见他正站在门口拿着一个满是补丁的垫子。

  “垫、垫着膝盖!凉!”他站在门口,一只手扶着门框,伸长了胳膊将那垫子递进去。

  忱言接过垫子说了声谢谢,杏核眼小心翼翼的看着欧承,耳朵听着盖范往回跑的声音,试探的问:“我……”

  欧承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忱言见他同意了,拿着那垫子咬了咬嘴唇说:“师兄,你用吧!我裤子厚。”

  欧承看都不看一眼,淡淡的说:“不用。”

  忱言拿着垫子固执的要他垫上,可欧承却拦着她的手说:“不用就扔了!”

  忱言听到这话才忙不迭的将垫子垫在自己的膝盖下面,乖乖的跪好。耳朵听见身后再次传来吱嘎的开门声。

  随后是一堆细碎的脚步声。

  大师兄穿着厚棉袄,拿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香炉和一个包着布套的汤婆子大步走到那屋里。

  他从忱言的身侧绕到最前面,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又走到祖师爷的画像前拿出三根未用的香,再走回去,将其中一根插入香炉里,点燃。

  大师兄拿起桌上热乎的汤婆子,转过身子看着垂着眼的忱言,叹了口气。

  “午爷的意思,别怪我。”他弯下腰将汤婆子放在忱言的膝盖前,又看了她一会,才绕过她走了出去。

  忱言跪在轻轻的说了句谢谢,她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一股难过瞬间涌了出来。

  “今日早功,停!全都给我站这看他们领罚!他日若是再有人犯了梨苑的规矩,午爷说了,严惩!”

  若是出早功,这些师兄弟们还能暖和些,若是只站着不动,怕是一会就要冻透了。虽说自己和他们并没多深的感情,可连累别人,她会觉得内疚。

  身后洪亮的声音齐刷刷的喊着:“是!”听的忱言贝齿一用力,下唇就破了个口子。

  早知如此,还不如刚刚和午爷请几鞭子罚了!总好过拖累他们,唉……

  “坏了门禁的规矩。跪三炷香,抄戏文三百遍。”

  欧承突然冒出来的话,像是点燃了一只炮仗,瞬间将忱言的脑袋轰的嗡嗡作响。连太阳穴都跟着突突的跳。

  这么冷的天,别说三炷香,一炷香都够他们集体变成人肉冰棍了。戏文还要抄三百遍,若午爷挑个短的还好,若是……

  内疚一遍遍的涨潮将忱言淹没,迫使她张着嘴吸了好几口冷气。冷气顺着她的喉咙一路爬到肺里,灌上一层薄薄的冰碴。

  “师兄,对不起。拖累你和其他师兄弟了。”她抬起头,望着桌上那冒着烟的香,冷的声音都有些走调了。

  “我愿,无碍。”

  她侧过头看着欧承仍旧面无表情的脸,一股暖意瞬间将她包围。

  活了二十多年,包括父母和兄长在内,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话。

  像是游走百年的孤魂,突然被独孤所抛弃,觅得他魂为伴,于是前方的路就算是在怎么黑暗,也都走得下去了。

  香炉里的香换上第二根时,忱言膝盖前的汤婆子也跟着换了两拨,对不起三个字也说了好几遍。

  庭院里静的出奇,那些穿成棉花包的师兄弟们,带着冻得通红的小脸静静的注视着屋里的香。

  梨苑的大门吱嘎吱嘎的被人用力推开,三个脚步声快步走了过来。领头人拨开挡住去路的孩子们,仰着脖子冲着午爷的屋里高喊午爷二字。

  忱言跪在那不敢回头去看来人是谁,耳朵听着那有些公鸭嗓的音色,一个人的脸慢慢浮出水面。

  王管家怎么来了?难不成方老板找我们?

  午爷的房门发出吱嘎的声音,他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伴着脚步声缓缓流出。

  “哟,这不王大管家吗?什么事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我们家老爷听说忱小姐今日有空,差我来接人。”

  “这么点小事,您随便打发个人来就是了!丫头跟屋里跪着呢,您带走吧!”

  忱言跪在那一动不动,杏核眼望着桌上的香,冻住一小块血迹的嘴唇微微张开,等着管家一发话,就立马接过去。

  “忱小姐怎么跟这跪着呢!我还以为梨苑新来了不懂事的丫头!忱小姐,快些起来跟我走吧!”

  “忱言去方老板家,向来都是师兄跟着。师兄不去,忱言就继续跟这跪着!”她望着那柱香,说着好似在推脱的话。

  王管家眼珠提溜一转,忙点着头说:“对对,我糊涂了!欧老板,忱小姐,快跟我走吧!”

  忱言跪在那还是一动不动,耳朵探寻着午爷的声音。在这梨苑,午爷只要不同意,她和欧承就不能贸然跟着别人走。

  老爷子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还是挥了挥手说了声,走吧!

  忱言心满意足的捕捉到这句话,她慢慢站起身,伸出手去搀扶这会膝盖正痛的欧承,一点点的带着他向屋外移去。

  二人站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点点离开这硕大的梨苑,坐上两辆黄包车。忱言穿着棉袄坐在车上,看着站在旁边的王管家一挥手,车夫便抬起车栏跑了起来。

  颠簸的车让冷风变得更加刺骨,忱言的两只手一会揉揉膝盖,一会合到一起相互搓着,搓热了便捂在被风吹红的脸上。时不时的,还瞥一眼跟在身侧一路小跑的王管家。若是膝盖不痛,她还真想和他换一换,起码跑跑步能暖和些。眼睛落在前面欧承的后脑勺上,又有些担心他。

  回去帮他按按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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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老板的家从外面看,只是一幢灰色古朴的二层小楼。和忱言曾经在电视里看到的富人洋房完全不一样。虽然内里还是处处透着富贵人家四个字。

  方家一进门,就是硕大的挂着精致吊灯,铺着木地板的大厅。正中央是去往二楼宽大的楼梯,角落处还摆着几盆她叫不上名字的名贵植物。

  她搀扶着膝盖还在隐隐作痛的欧承,跟着王管家慢慢走向方老板专门用来听戏的侧厅。刚一进去,就见坐在中式椅上,穿着讲究正在喝茶的方老板。

  他端着茶杯,瑞凤眼瞥了眼忱言和欧承,便说了句坐,又差人过来上茶。

  忱言搀着欧承一点点走到侧面的椅子前,看着他缓缓坐下,这才站在一旁对着方老板说:“不好意思方老板,我们刚刚在领罚。师兄这会膝盖正疼,怕是不能站着给您唱了!”

  方老板将茶杯放在桌上,笑眯眯的盯着忱言,说:“我今天不听戏,我听婉芝说,小忱,你们的戏,停拍了?”

  忱言垂在两旁的手抓了抓腿上肥大的棉裤,点了点头。

  方老板的眼睛落在她有些紧张的手上,试探着问:“今晚方某要办个舞会,不知道小忱……能不能赏个脸,做我的女伴?”

  忱言站在那瞥了眼欧承,这会他正自顾自的喝着一个丫头端上来的热茶。她巧笑道:“这个,要问我师兄。”

  自己不懂梨苑的规矩,这会可不能再给师兄招麻烦了!

  欧承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将茶杯放在桌上淡淡的说:“方老板,有些规矩不能破。”

  方老板脸上笑眯眯的表情逐渐覆上一层寒气,可他又不能拿他欧承怎样。只能摆了摆手自寻个台阶下,说:“罢了!今晚来的人,都是些老头子。小忱来不合适,不合适。小忱,你们拍电影,需要多少钱?也许,方某可以尽点绵薄之力。”

  忱言突然觉得松了口气,视线从欧承身上收回,她笑盈盈的看着方老板说:“方小姐应该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