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考虑考虑,好吗?”
“好。”欧承抱着她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怎样我都依你。
忱言听着他这声低落的好,忙抬起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做补偿。她仰着脸,笑眯眯的盯着他又泛起一丝红晕的脸说:“那我日后不叫你师兄了,可好?”
欧承稍稍松开她一些,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梨苑,要守规矩。等日后到我们自己的家里,你想怎样都好。”他说着话,又举起她的一只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她的手指。在确认没什么血点之后,才递到自己的唇前亲了亲。
“日后莫要给我绣这个缝那个了,手扎坏了怎么办?何况,我的生辰也不是什么重要日子。”
柳叶眉因为这句话而蹙到一起,她从他怀里走出来,认真的盯着他道:“你的生辰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如果没有这天,我就不会遇到你了!”
欧承一手抓着她的手,微微一怔。一种幸福感瞬间蔓延至全身。他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将她蹙起的眉抚平,开心的点了点头。
“但日后不许再碰针线了。煮碗面就够了。”
忱言看着他的脸,鹅蛋脸上还泛着微红,她伸出另一只手点了点他薄薄的唇说:“不够,还要加上这个!”
“师妹!师弟!吃饭了!”门外传来盖范的声音,将忱言刚离开他嘴唇的手迅速拉走,连带着将欧承想要探吻的心思一并箍住。
欧承抬起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紧紧的攥着忱言的手说:“走吧!吃饭。”
忱言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任凭他拉着一起走出这屋子……
欧承和忱言手拉手出现在饭堂时,午爷坐在正中央的位置,摩挲着粗糙的双手,眯着一双眼盯着二人脸上的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丫头还是跟了欧承,也罢,梨苑现在已经有足够的钱搬到大城了。丫头跟着欧承,她这辈子就还得给梨苑赚钱。欧承这小子现在颇受大城老爷们的喜欢,没有他姓方的,也照样能赚大钱,还省了一笔丫头的嫁妆……
想到这,午爷舒了口气,缓缓拿起桌上的热粥喝了起来。而一旁负责盛粥的大师兄,眼睛落在那二人紧握的手上,怎么也收不回来……
新月初始的这天,小镇的天莫名的阴沉下来,这让本就心情不好的大师兄和盖范更加消沉起来。
梨苑外,萧条的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就连那些过来买地投资的老爷们,都跟着躲在临时的居所里足不出户。
忱言的戏彻底杀青了。导演和方老板商定几日后大家一起回大城,去见那些喜欢看电影的新潮老爷和太太们。
这日忱言无事,便早早起身。先是陪着欧承去午爷那交了月钱,又跟着众师兄出了次早功。
欧承吃过饭便匆匆出门了。
忱言站在梨苑的门口目送他离开,昨日刚答应他的求婚,今天这人就急匆匆的说要出去采买些东西,还不许自己跟着。也不知道他要买些什么,想到这,忱言的嘴角又浮起一丝蜜意。
“师、师妹!你今日有、有空吗?”
忱言听见身后传来盖范磕磕巴巴的声音,她转过身看着红着小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的盖范,笑眯眯的嗯了一声。
盖范围着一条黑色围巾,穿着厚棉袄带着忱言来到镇里一处僻静小湖边上,这是他们小时候常来玩的地方。虽然那个时候,忱言的眼里,永远都只有欧承一人。
盖范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盯着被冬日冻成冰的湖面轻轻的说:“师、师妹,恭、恭喜你和三、三师弟。”
忱言站在他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柔声说着谢谢。嘴角还噙着冬日的冷风也吹不走的甜。
盖范望着平静的湖面,下巴往围巾里缩了缩,缓缓说出心里一直惦念的事。
“你、你们挺合、合适的。师兄祝、祝福你。师、师妹,过几日你、你就走了,走之前能不能……能不能陪、陪师兄唱、唱一段?我……”
话还没说完,头后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眼前的光景迅速模糊起来,身子也跟着发软。盖范缓缓扭过头去,在身体倒地之前,模糊的看着忱言被一个人捂着嘴,用力的拖向一边……
忱言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窝坐在一堆柴草前,双手背在身后,手腕叠交在一起被人用粗麻绳捆的死死的。眼前站着穿的像个洋娃娃的方婉芝。
忱言环视着这看似是马棚闻着臭烘烘的地方,扎着要站起身。腿还没站直,双肩立马迎来方婉芝的双手。
方婉芝捏着她的双肩,用力将她按了回去。
“坐好了!”
忱言坐在又脏又冷的地面上,柳叶眉紧蹙,杏核眼愤怒的盯着眼前的方婉芝。
这女人疯了?平时奚落几句就算了,还玩上绑架了!
“你想干什么?”忱言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眼睛瞥了眼这马棚棚口的方向。
门口站着两个男人,想逃跑是不太可能。对了,二师兄,二师兄在哪?
“我师兄呢?你把他怎呢了?”一想到二师兄,忱言不禁有些急了。
方婉芝满意的看着忱言脸上急切的表情,她一脸坏笑的来回踱着步子说:“他呀,我给他扔路边去了。忱言,你说……如果你死了,欧承会不会特别恨我?恨到,每天都想看见我的脸,每天都叫我的名字?”方婉芝越说,脸上的表情就越兴奋。
忱言坐在那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她疯了!真的疯了!我得想办法逃出去,欧承还等着我呢!还有二师兄,得把他找回去!
方婉芝走到忱言面前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仔细的扫着她脸上每一个五官。
“你哪里好?嗯?我爹想娶你,女主角是你。就是欧承,他居然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求我爹出面来赎你!忱言!两条黄金啊!你哪值!”她越说越气,手上的力度也跟着加重,疼的忱言的眼眶里迅速升起一圈泪。
欧承?是他……所以方老板才一直不让我提赎身的事!
她盯着五官有些扭曲的方婉芝,有些艰难的吐出一句:“我以为是方老板……”
“蠢货!我爹若是舍得用一条黄金去赎你,你以为你还能抢走欧承?”方婉芝扔开忱言的下巴,满是不屑的看着面露惊讶的忱言。
真的是欧承……方老板这个小人!
忱言想到这,咬了咬嘴唇,她望着方婉芝有些发红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些。
“方小姐,咱们有什么误会,好好谈谈可好?”
“没什么好谈的!当年午爷就不该让你进梨苑!我差人告诉午爷你去试镜的时候,老爷子就该打死你这个贱人!凭什么你一有事,欧承护着你,我爹护着你,我那晚被流氓糟蹋的时候都没人来救我!凭什么!”她红着眼睛嘶喊着,一双手紧紧的抓着忱言的肩膀,用力的晃着。
“只要你死了,我就有机会了!你别怪我,我会给你多烧点纸钱,下辈子投胎做个有钱人啊!”方婉芝颤抖着声音说着话,听的忱言浑身冒冷汗。
她惊恐的摇着头,嘴唇都跟着发颤。
方婉芝盯着忱言害怕的样子,像个疯子一样边笑边拿起旁边的包,哆嗦着从里面掏出一把刀。
身后传来一阵打斗声,两个守在门口的男人颓然倒地。两个脏兮兮的孩子举着石块率先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穿着厚长衫的欧承。
忱言记得那两个孩子,那晚她给过他们一些钱,叫他们去买衣服和吃的。
两个孩子指着忱言兴奋的扭过头说:“姐姐在那!”
方婉芝双手握着刀,颤颤巍巍的转过身,一手拿掉刀套,胳膊向前一伸大喊道:“不许过来!”
忱言坐在那,盯着嘴角带血,脸上还有淤青的欧承,心疼的喊道:“欧承,别过来!”
求你了,别过来,我是怕死,可我更不想你有事!
欧承身上的长衫有些脏兮兮的,他飞快的瞥了眼忱言,见她无事便松了口气。
“婉芝,把刀放下。”欧承的星眸努力散着柔光,他带着温软的声音一点点向前走去,双手将身前的两个孩子往后拉,在一个孩子跑到他身后时,迅速背过手接过一个孩子手里的石块。
方婉芝用力握着刀柄,颤抖着喊道:“别过来!”她脚上的步子向忱言那移了移。
欧承警惕的盯着她,清了清嗓子道:“婉芝,你说的对,你才是我最好的选择。忱言这种来路不明的丫头,根本配不上我……”
忱言垂下眼睛,明知道是假话,可心里还是泛着撕扯的疼。
方婉芝站在忱言面前,笑的比哭还难看。
“骗子!这么多年,你走哪都带着她!我今天一定要杀了她!我看你怎么娶一个死人!”方婉芝大声叫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愤怒的盯着欧承,双手还在颤抖。她身后的忱言,抓着方婉芝背对她的机会,小心翼翼的站起身。
欧承,希望我们能有份默契。
忱言缓缓站起身,侧过头冲欧承使了个眼色。她没被捆上绳子的脚悄悄向前迈成弓步,头用力向前垂着,紧接着向前跑了两三步用力将方婉芝向前一顶……
欧承趁着这功夫侧身向一边跑去,还不忘将手里的石头用力的砸到方婉芝的头上,身后的两个孩子也跟着跑过去拉忱言……
四个人快步向前跑着,身后跟着额角流血,举着刀追着他们的方婉芝。
她举着刀的胳膊向上一扬,又用力向前一甩……
寒风中,方婉芝脚上的步子逐渐停了下去。她带着一股惊恐看着前方的刀子穿过逐渐变得透明的,忱言的身体,最后缓缓坐在地上。
两个奔跑的孩子也跟着停住脚步。
欧承转过头,看着身侧的忱言渐渐变得透明,她的身侧还飘着两把半透明的雕花梳……
那日,小镇阴沉的天飘起一朵朵大块的雪花,它们错落在这个镇的每一个角落,覆盖住这里的恩怨情仇。
欧承站在原地,耳边还传来方婉芝发疯般的笑声,他保持着拉着忱言胳膊的姿势,仿佛看到一副光景。
穿着肥大男装,脸颊有些发凹,梳着一条辫的小女孩站在梨苑大院里,指着一个着深蓝长衫的少年说:“我想跟着三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