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清楚自己的脾性,她一旦认定了要做的事情便很难更改,如今她也无法劝服自己能够轻易忘却一段持续了三年的朦胧爱恋。
可她更清楚自己早已无法回头,如今她只能选择逃避。
她以为将那封信烧掉就可以彻底隔绝掉他的所有消息,就可以自欺欺人地跟他永无交集。可是命运就是爱这般捉弄人,永远不容许她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听到宇文轩登基的那一刻,得知他们彻底成为两路的那一刻,她虽不会难过,却会止不住地情绪失控,不知缘由。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
直到元懿压抑着的吩咐声传来,素漪才悠悠回过神,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她沉沉开口,“王爷,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呵,”他轻轻地笑了一声,“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执意让本王纳妃的?”
即便他说得随意,她也背着身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却清楚知道他也跟她一样心潮起伏。没有惯常的威胁,没有一直的霸道,只有沉静的微笑和淡淡的苦涩。
素漪心头一颤,连忙转过身子试图解释,“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元懿黑眸乍亮,又满怀期待地看向了她,眸中尽是极致的柔情。
素漪忽然觉得,此时无论她说什么样的违心话讨好于他,他大约都会相信。而她终究没有忍心开口。
“嫔妾……嫔妾不知道。”
果不其然,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她便看见了他迅速黯淡下去的眸色,如同化不开的墨,如同没有亮光的黑夜,直直戳着她本就凌乱不堪的内心。
素漪静默片刻,再一次试着出言解释。
“嫔妾,嫔妾一直以为你我之间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们都不是为自己而活,更不应该耽于儿女私情。”
他听罢又是一笑,极轻极淡的一笑,甚至笑意未达眼底。
“一个男人,如果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和追随自己的兄弟,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自回到京城那日起,本王便开始着手计划那件大事,自问已竭尽全力。莫说你还是一朝将门虎女,若没有记错,本王业已多次承诺于你,无论成败与否,定会护你周全。前面的路再难再苦,这些我都不怕,你又害怕什么?还是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堵我的借口?”
一番话说得素漪无言以对。那些的确是堵他的借口,而且极其卑劣。倘若他厉声胁迫于她,她或许还能回击过去,但在这样的温言温语面前,素漪只能慌乱得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要怎样回答他。
见她目光中尽是闪躲,元懿重重叹了口气,“只要是你想要的,本王便依。好生歇息吧,以后本王不会轻易过来打扰你。”
固执地想要得到那个答案,不过是自伤。难道他还要卑微到求她说一句心中有他不成?
门扉很快被人悄悄阖上,素漪抬眸,飞快把刚溢出眼角的一抹热泪揾去。
听说王爷一离开暖香阁便径自去了书房,而且指明要她过去。去书房了路上,烟儿不禁有些几分期待。
上次见到他是那晚宫宴回来,自打那次在她的下人房后,他便一直没再碰她。就在她以为他要忘记了娶她一事时,他又突然过来找她,他抱了她去书房,她兴奋极了。只可惜他们方进行到了一半便被侧妃发现了,当时王爷便放开她追了出去。
说实话,她当时心底有一瞬的失落,因为王爷眼中在意侧妃更多。
不过转瞬一想,她又很快释怀。既然被侧妃撞见了,那不是正好也说明事情瞒不下去了吗?王爷总归是要给她一个名分的。
小心翼翼踏进门槛时,王爷正在擦拭着宝剑。
烟儿恭敬地福了一身。
“本王一贯以为你是懂得进退之人。信王能给你的本王都会给,为何你还要这般不守本分?”
不守本分是什么意思?完全没有料到他是来兴师问罪的,烟儿心头一震,紧接着是咣当一声脆响,王爷手中的宝剑跌落在她面前。
“是你自己来,还是本王亲自动手?”
想要张口解释的话语便生生卡在了喉咙口,她沙哑着嗓音问他,“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
“费力周旋于信王和本王之间一定很辛苦罢?过去你偶尔有些不干净的小动作本王可以容忍,但你偷偷向信王告密,致使侧妃身份暴露。害惨了她不说,连本王也差点命丧你手。你以为本王还能容得下你?”
他一口气说完,唇边还挂着嘲讽她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笑,烟儿只觉整颗心都冷到了骨子里去,“奴婢,奴婢只是摆脱信王去查一查荆素漪其人,并不知道那是侧妃娘娘……”
她话未说完,睿王忽而沉声打断了她,“崔御史既是本王的恩师,本王必会留你全尸。”
烟儿蓦地笑了,若非经他这么提及,她几乎都忘记自己姓崔了。
打从她被嫡母赶出崔家的那一日起,她便立誓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将那些欺负过她的女人狠狠踩在脚底。她一贯知道爹爹与信王不和,所以她带着满腔的愤恨投靠了信王,信王让她潜入睿王府探听消息,她便冒死混进王府。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了心?做尽一切都只为了博得一个男人多看一眼?
他又是什么时候便知道了她是崔家被赶出来的庶女,继而百般利诱?
谜团太多,她竟来不及一一思考。可她却分明察觉到自己今日要死在这里,死亡迫在眉睫,烟儿反而不害怕了,她鼓起勇气抬头质问他,“奴婢可否问王爷一个问题。”
男人沉默着没有回应,显然不想与她多做纠缠。
“过去种种,王爷难道没有对奴婢有过一丝一毫的真心?”
“没有。”
这次他终于答得干脆,她却觉得萦绕在全身的凉意更甚,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她缓缓蹲下,去捡那柄一早为她备好的利剑。
轰隆一声巨响,突然有人破门而入,元懿瞟了来人一眼,眉头高皱,“谁允你进来的?”
烟儿也微微侧过身去,那人与她有过数面之缘,今日仍是着了一袭黑袍。
“王爷请三思,这女子陷害娘娘固然不对,只是她身份特殊,留作日后必有大用。”
虽然也是强调她的利用价值,不过对于一个跟她鲜有交集的人来说,她知道他是在救她。
睿王陷入沉思,时间静止,她只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鬼门关前,安静地等待着阎王派无常过来勾她的魂魄。
仿佛又过了很久很久。睿王才悠悠开了口,“姑且放过你这一次,柴房那边正好缺一个粗使丫头,崔姑娘应该明白怎么做。”
烟儿紧绷的心终于松懈,可她到底是涉世未深,如何经得起这样的大起大落?她双腿一软就要倒下,幸好被身旁的人眼疾手快稳稳扶住,宽阔的怀抱竟有些熟悉。
“还不快滚?!”
睿王声色俱厉,仿佛下一秒便会后悔一般。烟儿忙作势要走,只是她方迈出两步,背后又传来了男人的厉声呵斥。
“她是可以走了,但是你必须留下。”
难道因为救她还要负罪?烟儿脚步微顿,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忙疾步走了出去。
屋内很快剩下元懿和郭毅两人。
郭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方才是属下鲁莽,属下甘愿受罚。”
元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大错已成,或许本王当初想出这条计策便是错误。你早过了娶妻的年龄,等手上的事情忙完,本王自会替你亲自做主。”
郭毅听罢俊脸唰的一下全红了,“属下,属下不懂王爷的意思。”
“你跟在本王身边多年,应该清楚本王素来讨厌在感情一事上被人强迫,因此更不会强迫别人。方才本王为何一直让你守在门外,为何一直让你介入她的事情?本王以为你一直明白。”
守在门外难道不是让他亲耳听一听女子的歹毒用心?
郭毅敛眸,“属下……属下还是不明白王爷的用意。”
不想男人竟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七年前经常到崔府偷窥别人小姑娘读书认字便该明白了。”https://m.tj268.com
一个忠心耿耿,处处替他考虑的尽责属下,他没有理由不设法满足他一点微薄的心愿,尤其是趁他还能尽些绵薄之力的时候。
元懿说完也不顾郭毅红到脖子根的情状,轻笑着踏出房门。
素漪不得不卧床养了半个多月的伤,期间与元懿更是鲜少照面。
以至于她再踏出暖香阁时,竟有一股恍如隔世的错觉。
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素漪张目望去,不想那人竟是元泓,鲜少见他亲自过来王府,她略作思量,接着提起裙摆上前叫住了他。
“二皇兄今日怎会有空到府上来做客?”
“弟妹还不知道?大楚那边恐怕要再起战事了,为兄此番前来是找三弟商议出征一事。”
素漪脸色微变,继而追问道,“不是才与瑾国签了和约,怎么又跟大楚较上劲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突然变得如此紧张,以至于忘记他们诉说的乃是朝中机密。
所幸元泓没有在意这些,更没有半分隐瞒她的意思。只略带焦急道,“此战来得没有一点征兆,边境那边的消息只说是因为两国边境起了一些小矛盾。如今父皇年事已高无法御驾亲征,信王也被贬出了京城,朝中剩余的武将又不成气候,父皇嘱意还是让三弟率兵。”
且不说一个本就被掏得差不多的国家如何经得起一再征战,上次元懿出征已是九死一生,这一次……
这般想着,素漪不觉脸色煞白。
“为兄不是来找商议对策了?弟妹切莫因为太过忧心三弟而伤了身子。”
元泓语罢又骤然问道,“对了,弟妹可曾知道三弟的书房在哪个方向?”
素漪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指了指西南方向的一处僻静宅院,“便是在那里,可需要弟妹亲自带皇兄过去?”
元泓弯唇拜谢,“如此甚好,皇兄真是愈发不中用了,许久不来三弟府上,连路都认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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