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本被李兜兜的一席话绕晕了，加上雨一直在下，她头发脸上都湿哒哒的，因而思维有点迟缓。
只听她问：“啥意思？你要买？”
李兜兜诚心点点头。
那妇人也不愿意诓人，她在王家庄待久了，自然知道珍珠是最讲品相的，她手里的两颗珍珠，虽然好听一点，占了野生两个字，但其实算不上美观。
见李水生一家也没有要为难她偷下海捞贝的意思，她实话实说：“我这两颗珍珠是凑不成一条链子的，找时间我再偷偷下海摸，总能慢慢凑齐，你要这两颗，能顶啥用？还是别乱花钱了妹子，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啊。”
李兜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瞬间对她好感倍增。
她把自己的打算直白说了出来：“我们一家人今天是要去走亲戚的，你这两颗珍珠我觉得很别致，所以想买来送我大姐家的小孙女，让她拿去做一对珍珠耳环。”
似乎担心妇女为难，李兜兜补充道：“若您愿意卖，我顺便把你的这些海鲜也买了，你拿着钱和票，凑一凑，我想应该是够给你未来儿媳添件小首饰的。”
张米粒担心李兜兜不懂行情，替她说道：“大姐，既然我妹子想要，你要是方便就出个实在价格，不方便我们这就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别淋雨感冒了。”
妇女犹豫半晌，最终应承下来。
她语气逐渐坚定：“这年月，我家几个挣的工分换粮食都不太够，要是能换点钱拿在手里，将来儿子娶妻，我也有底气。”
只不过她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拿准李兜兜为人大方又懂珍珠，主动让李兜兜出价。
李兜兜综合考虑后，给了她一个很不错的价格。
李老头在她们钱货两讫后，独自请那妇人借一步说话。
两人谈话过后，本来提议要顺路送妇人回家的建议被作罢了。
留下那妇人步行回家，李老头催促一家人重新上路。
直到那妇人被甩远，影子再也看不见，李清落打探道：“爷，你们刚才说什么了，怎么不让我们听？”
这话其实是李兜兜暗示他说的，李老头心里明镜似的，看似在回答李清落，其实冲着李兜兜的方向回答：“这年头，政策不允许倒买倒卖，也不支持个人做生意，咱们找她买东西这事，不好让人知道，免得节外生枝。我刚才只是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给她听听罢了。”
“她倒也没让我失望，一点就通。”说到这，李老头顺便嘱咐众人：“下次你们有机会再偶遇她，不要再提这事，待会到你大姐家，海货就说是水生捞的，珍珠就说是兜兜从南洋带回来的。”
被点到名的李兜兜，终于找到台阶往李老头面前递话。
她讨好地卖着乖：“爹，买东西这事确实是闺女做的欠考虑了，多亏了有爹替我善后。”
说完，她换了一个语调，将背挺的直直地：“其实吧，我也是为了咱家好才这么做的。”
张米粒熟知她的套路，配合地问道：“哦，兜兜，这嫂子就不懂了，要不你说来听听？”
李兜兜笑的开怀：“珍珠嘛是用来送给依依一个人的，这暂且不说，海货嘛，可是咱全家今天要吃的大餐必须有的主食材。”
对海边长大的人来说，海鲜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李老头故意驳道：“你倒是说说，光凭这些常见的海鲜，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餐来？”
李兜兜神秘兮兮：“‘毋米粥’听过没？”
她边将这个新鲜的名词告知众人，边回头看他们的反应。
好现象，没有人发表看法，那就说明，他们还没吃过。
李兜兜得意地解释道：“‘有米气而不见米’，称为毋，毋米粥的另一个通俗叫法，叫‘打边炉’或者‘白粥火锅’。”
这说法新鲜，李清落正是求知欲爆棚的年纪，第一个感兴趣道：“姑，白粥跟海鲜有什么关系？加了海鲜的粥，顶多算是海鲜粥嘛！”
“不不不——”李兜兜将车骑到牛车边，看着板车上的海货说：“不是直接将海鲜放进去粥里煮，而是先将粥煮熟，捞出米粒，用剩下的米汤涮食材。”
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吃法，家人们难以想象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口感，纷纷竖起耳朵认真听李兜兜描述做法。
李兜兜在大脑里搜寻出食谱，回味无穷地做起了介绍。
“想要做好一顿‘毋米粥’，提前准备的工序很重要。”
“首先呢，要先将瑶柱和米洗干净，分别进行泡发。泡发完的米倒掉水后，还需加油、盐，再次腌制一小时。”https://www.tj268.com
“第一步的准备工作完成后，用大火将一定比例的水烧开，然后放入大米和瑶柱，转小火，让米粥保持微微沸腾的状态。熬煮完成后，再用漏勺把米汤和米粒分开，需要注意的是，米汤里尽量不留一粒米花。”
“到这一步，粥底就算是完成了，找一个大一点的砂锅，捡点炭火放锅下面烧，持续加热，依次将新鲜的食材放下去涮熟，再调一碗蘸水，蘸着鲜嫩的食材吃就行了。”
“值得一提的是，食材下锅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先海鲜类，后肉类。等吃的八分饱的时候，最后把米粒和切碎的青菜加进去，就会额外得到一碗鲜味十足，香气扑鼻的粥。”
“一种做法，两种美味，你们说，诱人不诱人？”
明明是简单甚至近乎机械性地在阐述做法，可家人们愣是从李兜兜咬字清晰，轻重音各有侧重的话语里，靠想象力闻到了毋米粥那浓郁扑鼻的热锅汽。
以至于后半段路程，他们的肚子饿的飞快。
等再过了一个时辰多点，上次赶集的街道出现在眼前时，他们所有人都饥肠辘辘了。
距离目的地只剩下最后一哆嗦，李老头提速将车往李露草家所在的山脚方向赶。
这时，牛车前头牵引的老牛却突然仰天发出“哞哞”的长叫声，主动停了下来。
而后，任李老头如何拿绳子甩牛屁股它都坚决不再前进一步。
家人们正纳闷着呢，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顺着风口，扑进李兜兜的鼻息。
嗅觉敏感的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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